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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78)(1 / 2)

六岁的熊孩子,爱讲理就讲理,不爱讲理就不讲理,你跟他说得着?

若是普通家庭,叔父也是父,侄儿也算儿,父揍儿天经地义,不听话闹妖,只管抓来一顿打,打痛就老实了。陈家情况特殊,陈纪有几个胆子去教训庶兄的儿子?没让这宝贝侄儿熊得高兴,姜夫人都觉得是儿子受了委屈,被小叔子欺负了,要找陈纪兴师问罪。

陈纪气得要死也不能发作,狠狠一拂袖,木着脸跟着谢青鹤进门。

常夫人与常朝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常夫人恍若未见,握着伏传的小手,低声问道:隽儿,这些日子过得好吗?可曾哭鼻子?

伏传点点头,又摇摇头,主动伸手让她抱。

打小伏传就高冷,轻易不肯让人抱,儿子主动示好,常夫人激动又高兴。

她才要伸手接过儿子,发现自己胸前挂了铜铸的山花纹项链,长长一条,饰于前襟。

常夫人连忙去摘项链,身侧仆妇都上来帮忙,这个帮她扶着发髻,那个帮她牵扯项链,快速安静地摘下项链之后,常夫人就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小姑娘,兴奋地将儿子接过,抱在怀里。

隽儿。常夫人将他托在小臂上,满眼温柔,阿母好想你。

伏传见身边仆妇众多,没有说话,冲她笑了笑。

常夫人只觉得心肝都要化了。

伏传以为常夫人会抱自己去中堂,跟陈纪一起招待谢青鹤,哪晓得常夫人根本没有待客之心,儿子抱在怀里,说说笑笑地就往旁路去了,直接回了后宅。

常朝没有跟姐姐外甥走,他是陈纪的幕僚,又是陈纪内弟,这时候自然要陪陈纪待客。

因落后了一步,常朝悄无声息进门的时候,发现堂上座次又放雷了。

小小团儿的小郎君坐在上席。

陈纪家待客室的上席挺宽敞,有时候招待重要客人,陈纪都与客人同坐,偶尔家宴,常夫人也会出席,夫妇二人分坐东西也是寻常。

偏偏小郎君就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正中间。

这就是不打算与陈纪平起平坐,就算陈纪厚着脸皮挤上去,也只能算是侧坐相陪。

那还不如就在下边,宽宽绰绰自作一席。

陈纪干脆就没有坐,他站在堂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侄儿。谢青鹤本来就人小个子矮,坐下来就更矮了,若要跟他说话,就得拼命抬头看他。

常朝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姐夫好像又吃瘪了。

因为,小郎君目不斜视,安之若素地坐着,压根儿就没抬头:叔父请坐。

丛儿独自前来么?可曾请示姜夫人?陈纪岔开话题。叫他坐在陈丛下首,像侍奉主君一般陪着这小屁孩子说话,那是绝不可能,宁可站着。

二人相距不足一尺,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一个成年壮汉对六岁幼童的震慑力是很大的。

哪怕陈纪不通武艺,他仍旧是个身高七尺的成年男子,一只手就能把谢青鹤提起来。而且,他还故意站得这么近。

谢青鹤坐在原地一动没动,还敢带了点稚嫩笑意地反问:叔父这是关心我,还是教训我?

陈纪笑了笑,说:自然是关心。你才几岁的小子?身份又如此贵重特殊。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姜夫人岂不担心?叫父母担心,岂非不孝?话锋一转,你既然尊称我一声叔父,我就教训你两句,教训不得?

谢青鹤半点情面都不肯给,硬邦邦地顶了回去:叔父说笑了。想要教我,得看看叔父有何才华?有何德行?若才薄德鄙,倒也不必丢人现眼。想要训我我父母皆在,轮得到你来训我?

常朝都忍不住闭了闭眼。这熊孩子好烈的脾性,好臭的嘴!

陈纪还没说话,谢青鹤就反问他:叔父既然说孝道,我也想知道,祖父病亡,我父坟前守制三年,叔父去哪儿了?就好意思跟小辈谈论孝道?

不管陈纪不替陈敷守制戴孝是出于什么原因,很可能当中还有陈起逼迫压制,但,外人看来,陈纪就是不满父亲偏宠庶兄,把家业兵权交给了庶兄,恨恨地不肯替亡父守孝。

陈纪再有多少委屈,他敢跟侄儿斗嘴就口无遮拦、狂喷一通么?

他不敢。

陈纪迎出门的时候,还打算跟小侄儿好好相处,这一通刺激下来,话都没法儿说了!

谢青鹤两句话把陈纪喷得面如寒霜,既然无法对话,陈纪也不肯多说什么,当即拂袖而去。

谢青鹤心想这人到还有几分气性,哪晓得陈纪走到门口,看见站在一边的常朝,居然还记得打了个圆场:你陪着小郎君。我略感不适,回去喝药!

你是真的怂。谢青鹤修正了对陈纪的看法。

陈纪走了之后,才有下人来给谢青鹤送蜜水点心,常朝就坐在一旁陪他说话。

适口么?可要添些蜜?府上得了两罐野蜜,尝着倒有菊花香,温水化开微微带着些寒凉,最能去火。常朝的态度殷勤多了,主动陪着搭腔。

谢青鹤也不爱喝蜜水。只是这年月还不时兴炒茶,没有他喜欢的茶汤饮用。

常朝以为招待不周,忙又吩咐下人:取酪浆来。

不必了。谢青鹤看着常朝脸上的血痂,突然问:常先生还不曾娶妻吧?

常朝被问得莫名其妙:不曾。

谢青鹤点点头,又说:我休息片刻。

眼见小郎君换了坐姿,盘膝坐在席上,居然就闭上了眼,常朝顿时更懵逼了。

另一边。

常夫人把伏传抱回后宅,仆妇们送来小主子常吃的羊乳羹、南瓜糊,常夫人就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她自己喂儿子吃饭,伏传吃了两口就摇头:吃过来的。

常夫人很满意。这证明儿子这几天都没饿着。

他送你回来,为何不带行李?常夫人轻声问。

伏传无奈地看着她。

常夫人明白儿子不可能轻易回来,只是心存侥幸才追问了一句。见儿子不说话,她就明白了。

你说,他与你是旧识,那日走得匆忙,不急细问。隽儿,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常夫人找常朝打听过,儿子与陈丛第一次见面就往人家怀里扑,还乖乖让陈丛抢了跑。若不是她那日踩地上碎石划破了脚,只怕二人第一次见面,儿子就被陈丛抢走了。

伏传不太想提现世的一切。

他知道为人父母的心态,就算知道儿子有宿慧,也只想留住此世,上辈子的孩子跟自己没关系。

人每一世都有父母,若是前世的事情说得多了,这一世的父母必然会有失落感,谁又不想要一个全心全意、宛如白纸般单纯的孩子呢?

知子莫若母,他才晃了一下神,常夫人就领会到他的隐瞒之心。

常夫人的情绪有些低落:他难道是你的父母长辈?你才那么一心信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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