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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13)(1 / 2)

刘钦啃完了一个猪蹄儿,方才把话题拉了回来:我于易经上没什么造诣,听了先生讲解,方才知道蒋小郎于此道造诣甚深。既如此,蒋小郎为何要来庄园拜师?

不瞒两位先生。谢青鹤放下酒杯,说得很是诚恳,我此生无心举业,只愿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奈何堂上两位大人不能释怀,总有田舍郎登天子堂的心思。如今借口拜师读书躲了出来,还请两位先生帮着打个幌子,好歹叫我清静两年。

换了寻常学生敢这么要求,立时就要被骂个狗血淋头,说不得马上就要逐出门去。

然而,眼前这学生压根儿就不是学生。刘钦闻言差点喷了茶,庄老先生也是扶膝大笑,指着他没好气地骂:你这小子不老实!戏耍你家大人,还要拖我下水!

谢青鹤忙举杯相求:还请先生周全。

庄老先生笑眯眯地与他喝了一杯。这事肯定是要周全的,不说谢青鹤的才学不需要求教,单说谢青鹤刚来就治好了庄老先生的背痛,马上还要给庄彤看病,这就是庄家有求于他,关系必然要处好。

刘钦是个书痴,连忙问道:可是要住下来?我那附近的院子就空着。

他都没问过庄园主人庄老先生的意思,就把屋子给谢青鹤安排了。

谢青鹤笑道:下午已经赁好住处了,在城东。

早该来问。在这儿住多好,吃喝不愁,再有学生帮着操持庶务。刘钦非常遗憾。

庄彤突然问道:先生既然要打幌子,隔三差五也得来一趟吧?他很小心地将卷纸收起,也不让童儿碰触,亲自放回了书匣里安置好,这才走了回来,就侧坐在谢青鹤席边,服侍斟酒,彤有心随先生学习书画经学,先生肯收弟子么?

谢青鹤早就想过谋生之事,今生既然不举业做官,做生意更是低贱劳心之事,最舒服的方式就是给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当西席。庄彤距离谢青鹤标准中的有钱有势还差一点,不过,蒋英洲这个皮囊也才十五岁,能吃上徒弟孝敬的束脩就不错了也算是提前就业。

收啊。谢青鹤毫不避讳自己目前没钱困窘的现状,束脩到位,一切好说。

庄彤都没回头请示他的老父亲,当即起身下拜:先生在上,弟子庄彤拜见。

庄家是羊亭县的大地主,庄老先生每年贴补学生都是很大一笔钱,他自然不会在意再出钱给儿子请个老师。在庄老先生看来,这位蒋先生的才华远不是刘钦能比的,若是给的银钱少了,只怕买不来蒋先生的尽心尽力,然而,若是给得多了给得比刘钦多,刘钦就会不高兴。

我这里也有几个不重举业的学生,一个也是教,三五个也是教,蒋先生书画上造诣非凡,有没有兴致在庄园带带学生?自然是叫他们另外出束脩的。庄老先生提出了邀请。

庄彤和刘钦都很吃惊。

蒋英洲毕竟才十五岁,年纪太小。叫他在庄园当先生授业?传出去太骇人听闻。

庄老先生就有这份不惧物议的魄力。

既然有才华,为什么不能堂上授业?非得熬到二十、三十岁,脸上蓄上须了,才能使人尊重?

学海无涯,达者为师。

当然,最主要的是,蒋先生的月银要比刘钦拿得多,就得把身份气势都造起来。必须让刘钦生出一种高山仰止、他确实比我厉害、活该比我拿更多钱的心理。

不然,这天降准文宗,下凡捞束脩,刺激得凡人刘钦心里不高兴,撂挑子不干了咋办?

谢青鹤把庄老先生的算盘摸得一清二楚,他考虑了片刻,若是在庄园公开授业,肯定是低调不起来了,然而,有庄老先生在背后撑着,扯虎皮做大旗,势必会疯狂提高他在家中的话语权,要接蒋幼娘来羊亭县、乃至于插言蒋幼娘的婚事,都会变得很容易。

看看吧。书画之学,首重天分,若是有好苗子,可以教一教。谢青鹤说。

庄老先生主要是想把几个家里有钱的学生塞给他,变相给庄彤加束脩,免得庄园支给谢青鹤的月钱太多了,刘钦不高兴。这话说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事自然交给庄彤自己去安排,庄老先生就打哈哈招呼喝酒。

庄彤一直坐在谢青鹤的席边服侍斟酒。

哪晓得刘钦也毫无嫉妒之心,屁颠屁颠地跟谢青鹤碰杯,还畅想了一番未来同事的快乐生活。

刘钦本就是帮着庄老先生教学打杂的,二话不说先给谢青鹤安排了课余茶歇休息的地方还是在他的住处隔壁。他也完全不避讳,就是眼馋谢青鹤那一笔字,想要谢青鹤的字帖墨宝。

这位刘先生啃了猪蹄儿又多喝了两杯,就缠着谢青鹤,要他写几个大字送给自己。

庄老先生和庄彤都没有见过谢青鹤亲笔,也有心见识,父子俩都在敲边鼓。

写。谢青鹤也明白他们的心思,这就写。

眠儿绊儿要去铺纸研墨,被刘钦和庄彤抢了先,谢青鹤还在喝酒,他俩围着书桌忙碌了一阵儿,做好准备才来请。谢青鹤趁着酒意走到桌前,将笔提在手里,看着雪白的宣纸。

写,什么字?

给刘钦赠字,无非是从才学人品上拍马屁,能用的句子很多。

蒋英洲的皮囊不善饮,谢青鹤指尖微麻,提笔落下第一个字

学。

刘钦和庄彤都挤在桌边,屏息凝神地看着他运笔,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这一个字写完了,刘钦才低声称了一句:好,好字。

谢青鹤又迅速写了一个字,以。

继圣。

学、以、继、圣。庄彤念了一遍,觉得蒋先生真会拍马屁。

这四个字送给他爹庄老先生都差点意思,送给刘钦?只怕刘先生不敢要。

谬赞谬赞,不敢当不敢当。刘钦嘴里说着不敢当,满脸欢喜,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那架势恨不得把谢青鹤从书桌边挤开,他马上就要把那副字收走,哎呀,这怎么当得起!明日,明日就给蒋小郎送润笔来!我这字儿我得亲自来装裱,就挂在我那正堂上!

谢青鹤想起小师弟,饮宴说话的心思就淡了许多,放下笔回了席上,说:敢为庄公子请脉。

庄彤连忙跟过来,躬身道:弟子不敢。

庄老先生也帮着说:他既然要随蒋先生学艺,也要叙礼。

谢青鹤只好说:庄彤,过来把脉。

切脉之后,谢青鹤又问了两句,得知庄彤是在母亲病故后伤心过度,受寒发热咳了大半年,从此以后身体就虚弱了下来,每到母丧忌日前后就病倒,症状也就是咽肿咳嗽,吃多少药都好不利索。

清肺化痰的药吃了不知多少。庄老先生是真的担忧,都说肺里有痰没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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