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后一步,只能磕头:师父,弟子绝无此意!弟子要带师弟离开,实在是不得已。
为什么非要走?
这件事在上官时宜面前是敷衍不过去的。
谢青鹤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师父,将昨夜的经历说了一遍。
见上官时宜脸色不好,谢青鹤也打算有样学样,跟师弟似的哭两声。可惜,他卖惨的技术实在是不好,牵着上官时宜的袖子期期艾艾地吊了许久,到底也没能弄出个梨花带雨的效果来。
既然卖惨不好使,又怕师父暴走,谢青鹤只好疯狂怼师弟:他做贼心虚,怕得要死要活。师父信不过他,也该信我。我亲自盯着他,绝不会让他再行差踏错一步。若有入魔之患,弟子发誓将他手刃。师父,弟子一生只喜欢这个师弟,求您开恩,赏弟子半生欢喜吧。
上官时宜气得面色铁青,怒道:你简直昏了头了!什么喜欢欢喜,入了魔的邪物,就该一刀斩杀!你堂堂寒江剑派大弟子,竟与魔修纠葛不清,还要求我赏你半生欢喜
话音刚落,奉于西墙的轻雪枪倏地飞出,被上官时宜握在手中:你敢动手?!
谢青鹤不敢。
他只是拦住了上官时宜的去路,任凭轻雪枪穿过肩头。
上官时宜知道他罩门所在,见枪头扎穿了谢青鹤肩头,慌忙撤手,心中还有几分恼怒:你这是做什么?为师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这时候拿生死康健胁迫为师的么?
谢青鹤只管死皮不要脸地抱住师父大腿: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杀了师弟。
你放开!
不放!
你还要不要脸?
命都不要了,脸留着干什么?都给师父算了。
师徒二人僵持片刻,谢青鹤已察觉到上官时宜不忍对自己动手,赶紧给师父铺个台阶下:师父,弟子胳膊上的纱布好像掉了?有些疼。
上官时宜满脸多大年纪了还要不要脸的嫌弃,口中却说:起来,为师给你看看。
因入魔的种种经历,谢青鹤对魔类的仇恨并不太深刻,对魔修的忌惮也不很深重。因此束寒云修炼不平魔尊所遗心法时,他震惊诧异,倒也不觉得罪大恶极。之所以让他动了杀心,主要是他察觉到束寒云修炼魔功的时机明显是针对恩师,对恩师有不轨之念,所以谢青鹤震怒。
此后束寒云解释哭诉,说他自己害怕担心,谢青鹤也能理解师弟的处境,才会轻易原谅束寒云。
上官时宜对魔类的仇恨与忌惮程度,与谢青鹤截然不同。
所谓正邪不两立。在上官时宜看来,束寒云修炼魔功,就是堕入魔道的先兆,是魔头预备役。
给谢青鹤重新涂了芙蓉青玉贴,又处理好肩上的穿透伤之后,上官时宜看着瘦骨嶙峋、仿佛浑身都是伤的大弟子,说:你非要护着他,可以。从此以后,你将他看好,若出半点意外
师父尽管拿我问罪。谢青鹤保证。
上官时宜沉默许久,说:你想好了?非他不可?一定要与他在一起?
谢青鹤点点头:想好了。
便是卸下掌门大弟子的身份,不再主宰寒江剑派,也在所不惜?上官时宜问。
谢青鹤早已想过此事,轻声道:师父,弟子纵然不是掌门大弟子,师门若有相召,弟子仍旧粉身以报,绝不敢有半点犹疑推迟。这掌门弟子的位置做与不做,对弟子而言,没有任何分别。
只是求师父开恩,不要将师弟逐出门墙。谢青鹤如此聪慧之人,岂会没想过此事。
上官时宜亦有底线绝不肯破:此事不能准。
师父,门规中亦有特例,若罪徒心生悔意,且有门内核心弟子甘愿作保,可以准其重归师门。师弟已经知道错了,弟子愿当面废其魔功,再以掌门弟子身份为师弟作保,求恩师高抬贵手,饶他一次。谢青鹤离席跪地,恳求道。
上官时宜怒道:你倒是熟读门规,岂不知忤逆师长,是什么罪过?
谢青鹤低声道:死罪。
上官时宜被他噎得出不了气,只好另外起头:你想为他作保,可知门规严厉?你替他作保,他倒不必做什么,你如今修为半废,胳膊都坏了一只,拿什么本事去闯登天阁?
谢青鹤一个头磕下去:多谢恩师宽仁!
上官时宜懵逼了:什么?
若弟子顺利登顶登天阁,师父便不再提将师弟逐出师门之事。弟子多谢恩师。谢青鹤连连磕头,麻溜地爬了起来。
你给我站住!上官时宜气坏了,不准去。你小子是不是找死?!
师徒二人一个跑一个追,才走到飞仙草庐门口,谢青鹤就被上官时宜扭在当场。
他肩上还有个大洞,上官时宜才刚刚碰着他,他就嗷嗷叫痛,上官时宜又舍不得下狠手,才松了点力道,谢青鹤趁势又跑
外门弟子齐欣然拎着食盒一溜烟跑上来,背后还跟着李南风与陈一味。
大师兄!
大师兄!
师父?
哪怕谢青鹤离山五年,大厨房里认识大师兄惯用餐单的弟子仍然不少。上官时宜才点名要了肉糜蛋羹和鲜肉汤圆,且点名要十五个鲜肉汤圆,马上就有人意识到,大师兄回来了!
上官时宜这么大的年纪,基本上不会再吃糯米这么难以克化的食物。
大厨房里欢欢喜喜地给大师兄做早饭,消息则风一般传遍了寒江剑派。
李南风与陈一味凑在一起先吵了一架,双方约定不许在大师兄面前吵嘴漏了不睦的风声,这才挂着一脸兄弟好的假惺惺面容,跟着前来送餐的齐欣然一同来飞仙草庐拜见。
哪晓得刚上来就看见这一幕!
大师兄要跑,师父要追?要知道师父可是最偏心大师兄的,这是什么情况?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