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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1)(2 / 2)

几个村人居然越跑越快,抬着妇人胳膊的村人脚下一滑,跌了一跤,其余几个也不曾等待,继续拖着那妇人奔跑。那妇人半个身子就在地上拖行。

追在后边的瘦弱男子又气又急,大喊道:你们!我的翠娘!她还没有死,你们别拖着她!

那村子本就不大,几个村人没多会儿就跑到了晒谷场。闲置的晒谷场上居然架起了柴堆,几个村人把妇人放在柴堆上,马上就有几人回身抱住赶来的瘦弱男子,另外几人高喊:王二家的,举火出来!

谢青鹤悚然一惊。这几个人竟是要把那妇人烧了?

瘦弱男子为救妻子奋力往前,那几个抱着他的村人被他拉扯了几步,火气便出来了。

村人乙抬起拳头狠狠捶了瘦弱男子几下,虽说都是贫苦人,身板都挺削瘦,几个村人还是比那瘦弱男子略显魁梧,几个人围着打了一顿,那瘦弱男子满脸是血,人也似乎被打迷糊了,只会喃喃喊娘子。

村人乙揉了揉自己的指骨,数落道:你这流人不知好歹!咱村大发慈悲收留你夫妇两个,村长还让你住了咱村的破庙,你竟要害我们!

村人丙也说:苏老大,你婆娘这是要过人的病,你不能害了我们全村老小!

临近晒谷场的王二家,已有一个妇人举着柴火出来,战战兢兢地不知道交给谁。村人甲上前接了火,开始用干草点燃柴火。瘦弱男子呜咽着又站了起来:我娘子没有病你们不能烧了她

当地一声。

堆起的木柴突然坍塌。

正在引火的村人甲吓了一跳,突然发现一根木柴上钉着一朵灿烂的银花。

这这是村人甲又惊又吓,还有一丝贪婪,先放下了手里的火柴,想要去拿那根钉着银花的木柴。粗糙干裂的手才伸出去,就觉得手心一凉!居然有半角银子落在了手心。

谢青鹤已经走近了晒谷场,说:别碰那妇人。

村人甲只见他身披大氅,衣饰华贵,恍惚间以为是哪位神仙临凡。

直到看见他背后还背着一个竹编的背篓,背篓里放着一把野菜,这才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哪有神仙会大冬天地跑出来找野菜?!

你是哪来的客人。村人甲看着谢青鹤俊美出众的面容,到底不敢骂得太凶,这婆娘得了伤寒,要过人的,衙门教我们烧死才能保平安。

我是大夫。她是不是疫病,我看了才知道。谢青鹤近前探察。

村人甲手里还拿着那一角银子,又听说他是大夫,倒也没有太阻止。

谢青鹤岐黄之术得传于寒江剑派,与俗世医道颇不相类,毕竟修行之人根底扎实,正气凛然,诸邪不侵,很少会被病气传染,所以,他学习的医道里,不曾提及什么过不过人的病症。

本想着若这妇人真是伤寒,他将之带走与众隔绝,施药运气调养几日,也能痊愈。

哪晓得谢青鹤近前探了脉,差点给气乐了。这妇人不过是肠胃受了寒,有些上吐下泻的症候,再有一些妇人才有的小毛病,哪里是什么伤寒病?

至于为什么昏迷?纯粹就是身体虚弱又没吃什么东西,再给这群村匪吓的!

不是伤寒。我开个方子,吃了就好。谢青鹤说。

几个村人面面相觑,还有几丝狐疑:你莫不是唬我们吧?这婆娘又吐又拉,不是伤寒?

伤寒病人发热,多腹泻,少见呕吐,你们摸她发热么?谢青鹤问。

瘦弱男子已扑了过来,抱住自己的娘子,说:翠娘没有病,她好好的

至于谢青鹤说开方子的事,谁都没有听见。这村里个个穷得叮当响,病了也是强撑过去,开方子?往哪儿去拿药?离着最近的镇子也有八十里山路呢!谢青鹤只好把自己背着的鲜肉和野菜拿出来,下了医嘱:煮点咸肉野菜汤,撒一点毛毛盐,一日两碗,两天就差不多好了。

他见这村人也不是个个穷凶极恶,想来是被疫病吓住了,才会如此反应过激。如今澄清了那妇人并非疫病,想来也不会再烧人,谢青鹤也没有做进一步的处置。

留下菜肉之后,谢青鹤又询问了附近的村落分布城镇情况,背着空背篓,继续往东赶路。

附近的村落都很萧条。

谢青鹤走了几个村子,得知春天曾有一场伤寒爆发,附近几百个村落无一幸免。

许多人都在那场伤寒中去世,后知后觉的衙门赶来烧了不少房屋与尸体,据村民所说,一些还未死去的病人也在其中被付之一炬。疫病耽误了春耕,陆陆续续到秋天才消停。

许多农人破家失土,闹得十室九空。所以,这附近的村落都很萧条。

谢青鹤一直找到了附近的黄门镇,才用银子采买到了自己想要的米面油盐。

酒曲是从镇上唯一的食肆换的,布料铺子的货物也很粗劣,没有丝绸绢,更没有细棉布。谢青鹤到底还是请人弹了一床三斤的棉被。临走时又去了陶瓦铺子,买了些陶碗瓷盆。

虽说现在已经有了修为,匕首也能削大石了,谢青鹤还是去铁器铺子买了些农具。他终究还是有一个在门前席地而卧、烹茶赏景的梦想。有把斧头砍砍树,它不美么?

谢青鹤用轻身术赶路无须择途,找准方向一路飞掠就行,并不一定需要道路。

何况,来时绕了好几个村子,走的是个复杂的路线。回程时本可以直接往家里走,能省去许多路程时间,思前想后,他还是往第一次遇见的仅有几户人的小村子绕了一回。他想再确认一下那妇人的病情,若是还没有好,他买的米面不少,倒也可以施舍一些。

时隔两日再回那小村,谢青鹤愕然发现整个村子寥寥无几的屋子都被烧毁了,有焦尸横陈其间。

半里外的破庙倒是好端端的,谢青鹤走近就闻见一股肉饼的焦香,庙里横七竖八摆着各种米面土豆白菜等粮食,房梁上还悬挂着一些腌肉,一把柴刀竖在门口,血迹斑斑。

前日还昏迷不醒的妇人翠娘正在烙饼,一口油亮的铁锅架在柴火上,油滋滋作响。

谢青鹤走路没有声音,站在门口挡了光线,翠娘也没回头:苏郎回来啦?饼马上就得了。你先歇歇烤烤火苏郎?她没听见回应,温温柔柔地回过头,看见陌生男子站在门口,啊!

翠娘吓得手里的铲子掉地上,立刻倒退了两步:你是何人?

我是大夫。谢青鹤心中感觉极其诡异。翠娘如此受惊,门内又只有她妇人独处,碍于男女大防,这时候谢青鹤也不好进门,问道:你丈夫呢?

是曾写了咸肉野菜方子的大夫么?翠娘看清楚他身披的大氅,背后的竹编背篓,紧绷的神色就轻松了下来,苏郎去山里了,待会儿就回来。

这感觉就更怪异了。

外边整个村子都被烧成了焦土,到处都是烧成炭状的死人,场面极其恐怖。

这对住在破庙里的小夫妻却恍若未觉,还能关起门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妻子在家做饭,丈夫出门办事?

谢青鹤点点头:苏娘子大好了。他不知道翠娘姓氏,随夫姓也不算冒犯。

翠娘弯腰把地上的铲子捡起了,客气腼腆地说:多蒙您仗义援手。您进来喝杯茶。

这妇人谈吐不似一般乡人,口音也很清爽,更似雅言。谢青鹤没看出来那苏郎有几分特别,这翠娘来历倒是不大一般。谢青鹤进门之后,翠娘有些不好意思:乡野地方,连个座椅都没有,怠慢先生了。说着把一个还算干净的小板凳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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