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什么不对?”看鹿迷生此般动作,南柔疑惑开口问。
鹿迷生依旧摇头不语,伸手替南柔把脉,又等药包拿来辩了一辩,他这才冷声解惑:“此药可致人不育。”
南柔一时诧然,心下一转想到魏文侯夫人那盼孙子的模样心知这定不可能是魏文侯夫人的意思,她瞪大了眼隐蔽地指了指天。
“到时候且问一问这开药的太医就知,”鹿迷生道,又请南柔先回家去:“阿姐,我已说过,无论何时忠武侯府都会站在你背后,所以莫要受委屈。”
听鹿迷生此话,南柔不禁眼眶酸涩,自床缝里抽出一叠银票塞与鹿迷生手中:“阿弟,我知自己处境,嫁妆小件早已兑成了银票,阿弟莫过担忧,”见鹿迷生不愿收这些,南柔又道:“侯府处境堪危须四处用钱,阿弟且收着这些,待事成之后可再还与我……”若事不成,自己恐怕是难逃一死,当初知鹿迷生身世时南柔就已有了打算。至于魏文侯府,南柔心灰意冷之余反倒并未放到心上。
“若因他一份冷情我便要心心念念记在心上,那我这心也不知早已死去多少次了,”提及魏文侯世子,南柔冷笑。新婚初时尚有念想,然而随着他一次次纳妾抬房,她那心早已千疮百孔再也热不起来了,双方摆一句“相敬如宾”,实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的模样。一句“熬”说尽多少妇人一生的模样,她也不过其一。
“阿姐,如若在魏文侯府不快乐,不如和离,”时人劝和不劝离,鹿迷生此话简直离经叛道,便是南柔也震惊不已,讶然张口想说什么,见到鹿迷生那认真的神情,瞠目结舌之余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阿弟,这世间和离的妇人总是……”南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和离的妇人总是怎样?低人一等?受人指点?南柔确实不愿陷入此般境地,然而魏文侯府的风霜冷雪又令她心感疲惫,鹿迷生此话就像是开了另一条路,诱得她心神摇摆。
“阿姐,便是天我也定要翻给世人看,和离又有何可怕?”鹿迷生反问,见砸门时不见踪影的魏文侯世子这时候才姗姗来迟,鹿迷生冷笑,又道一句:“阿姐想如何,尽可按阿姐自己的想法做,我定在身后。”
南柔愣了一时,她亦是见到了领着一众护卫过来的魏文侯世子,见他既恐惧又不得不展笑的模样,南柔忽觉得陌生。她已记不得大婚之夜那个温文而笑的夫君模样了,如今记得格外清晰的却是他领着外室回来的那夜,掩着面向她道声“对不起夫人”,转个头他又留宿在了外室房中。想到自己那未成型的胎儿,南柔心中一痛,再看这个男人腆笑套近乎的模样,南柔忽觉得意兴阑珊。
“阿弟,带上若兰我们回家去吧,”摇头了摇头南柔叹一声,对着魏文侯世子那一声声“夫人”再无任何波澜,叫丫鬟们整理行装去抱若兰,她要回忠武侯府。
“小侯爷想带我家媳妇去哪儿?”魏文侯世子懦弱,见拦不住人忙叫丫鬟去魏文侯夫人那儿报信,鹿迷生带着南柔与若兰出院门时恰恰被魏文侯夫人堵了一头,见魏文侯夫人沉脸询问,道是“出嫁的女儿无故怎可回家”,鹿迷生竟是听得气笑。
“既然称之为家,回家又有何不可?”鹿迷生堵了她言语漏洞一驳,驳得魏文侯夫人一噎,又道是“南柔已为张家妇,生为张家人死为张家鬼,怎可这般回去省亲!”
鹿迷生不禁叹魏文侯夫人脸皮厚,竟是指鹿为马将这一桩事直接说成了省亲,略过了魏文侯世子带回外室南柔伺饭小产这些个因果,鹿迷生落脸张口要驳,谁料南柔拦了一拦,站出身开口:“夫人说笑了,我乃是回家,又何来省亲之说?”
南柔一开口将魏文侯夫人气得不轻,张口大骂她身为张家妇竟吃里扒外,鹿迷生听得眉头紧皱很想塞她一张嘴,谁料南柔反而笑吟吟地听完,听完后慢条斯理地又道一句:“今后不是了,今日我自请和离,还请夫人通知族老做个见证!”
南柔此话简直神来一笔,听得所有人发愣,魏文侯夫人更是没反应过来,瞠目结舌之余一个嗝竟被惊得直直挺了过去,丫鬟小厮顿时忙叫夫人,一片混乱中鹿哥跨步上前迅速地赶到魏文侯夫人身旁,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掐她人中,又生生地将魏文侯夫人掐醒过来。眼见得她又要晕,心知此时不能让她晕过去令南柔陷于不利境地,鹿哥反应极快,手掌一翻已夹上了一根针,迅速地往魏文侯夫人人中一刺,刺得魏文侯夫人瞪目,鹿哥这才收手道一声“看起来夫人已无事了?”
魏文侯夫人气得脸色发紫,张嘴待要叫,谁料小忠武侯堵了她一嘴,又叫魏文侯府的丫鬟小厮赶紧抬魏文侯夫人进房叫太医过来,魏文侯府顿时忙乱起来。而这忙乱中,鹿迷生早已带着南柔若兰出了府。
“那老妇不过作样,阿姐尽可放心,”鹿迷生早已把脉知晓状况,见南柔难掩担忧,他提过一句,回头看魏文侯府的牌匾,黑底金匾早已在时间的流浸中显得破旧,因着此匾乃是祖帝所赐,小心谨慎的魏文侯府甚至不敢上漆修复,生怕御史上书谏他们不敬祖帝。不过作茧自缚罢,鹿迷生叹一声,护着南柔回忠武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