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换了衣服,穿了一条米黄色连衣裙,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想穿一些看起来很柔软很温暖的衣服。我画了淡粉色的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所有岁月的痕迹都被掩盖,不说肤如凝脂,也还是光滑紧致的。我涂了豆沙色的口红,对着自己笑了笑。这才是真正的我,而下午那个人,不是。
散了一下午心,心里还是闷闷的,像闷了一场大雨的阴天,提不起精神,喘不过气。
叮。
我看了眼微信,是苏沐言已经到楼下了。我戴上他送我的项链,披上大衣,穿上高跟鞋,准备下楼。我在电梯里深深送了口气,不希望自己阴郁的情绪会带给他。
当电梯打开的一瞬间,我看到门外依旧喜欢靠在跑车上西装笔挺的苏沐言。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还是喜欢装帅。我像偶像剧里的桥段一样,一步一顿的走向他,露出微笑。心里却在不断告诉自己:高兴,开心起来,你是去约会,不是去奔丧。
他为我打开车门,绅士的将手垫在车门框,防止我撞到头。我穿着高跟鞋坐在底盘很低的跑车,确实不好掌握高度,果不其然撞到他的手。他笑起来。
他开车带我来到国贸,我们坐电梯上了顶层的空中餐厅,服务员领我们到了窗边坐下。我望着落地窗外北京夜景,路灯将马路装饰成镶金的丝线,写字楼黄白相间的灯光像拼图一样。
我看着外面,苏沐言看着我。我望向他,他笑起来说:“怎么样,我的回礼还喜欢吗?”
我笑着问:“作为西山晚霞的回礼吗?”
他月亮眼眯起来,帅气的面孔还有调皮的微笑,好像求表扬的孩子:“这样以后白天你会想我,傍晚你会想我,夜晚你也会想我。”我低着头笑,他的情话说得一套一套的,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有参加过什么撩妹培训班。
“我太贪心了吗?”他拉着我的手说,“你怎么都不看我,你不看我怎么记住今晚?”
我握紧他的手说:“好,我看你,你这么帅,比窗外可好看太多了。”
他得意的笑起来:“那跟杜子轩比呢?”
我哑然:“杜子轩?为什么这么问?”我下意识的回头看看,总觉得杜明兖即便不住在家里也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碰到一样。
他看我慌张的样子好笑地问:“你找什么呢?我是说,你不是喜欢杜子轩吗,你觉得我比他帅吗?”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张闷儿总是跟他很夸张的说我是杜子轩的姐姐粉,所以他才会这么问。也不知道我在心虚什么。我哄道:“当然你帅了,不然他就是我男朋友了。”
这句话对他很受用,他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我说:“我都忘了告诉你,今晚你真好看。以后上班可不许穿成这样,只能穿给我看。”
我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汗毛一根根立起来,被他拉住的手臂变得酥酥麻麻。我解释说:“这衣服本来准备今年尾牙穿的。”
“尾牙?那我可得看好你。”他像个刚打下江山的皇帝,急着宣示主权,对所有外来的人都充满敌意。
有点可爱。
这时服务员来上菜,我才注意到我们并没有点餐。我看他淡然腾出位置,原来是套餐制。等服务员上完餐前面包,问他:“今天二位想喝点什么?”他看了眼酒单,指了指,又跟服务员耳语两句,对方礼貌的点点头离开。
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你点了什么?”
“我开了一瓶和你一个年份的红酒。”他拿起一块面包说,“这里吃的一般,不过夜景不错。”
“沐言,下次不要再破费了。你刚工作,也没有很高的收入,怎么负担得起。和我一个年份的红酒,那不得上万了,即便家里的钱也要合理的用呀。”我忍不住劝说,“我知道你很浪漫,不过我不是那种做着公主梦的小女孩,你不必做这些。”
“我知道啊,你是高兴,只要我们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太阳下山都开心。”他点头道,“可是我想给你好的,把好的都给你。我想把你宠成公主。”其实我想说自己已经不是公主了,相比之下可以主宰一切的女王更吸引我。可是眼前这个男孩,举手投足透着王子的气质,如果我说我是女王,估计差辈儿了吧。
服务员将红酒端过来,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他喝了一口,抿了抿嘴说:“酒还不错。”他看我迟迟没有喝酒,笑道,“喝吧,我没有乱花钱。在国外上学的时候,爸妈确实给了我一点钱。不过我都拿去炒股买期货了,运气不错,现在还有一定积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没有透支自己的财产,也没有追求负担不起的生活,我给你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他自信的笑着,仿佛他的优秀并不值得拿出来炫耀,只是很平常的事情。
我露出慈爱的“姨母笑”,应该是要开心的吧,我的小男友不但不需要我养活,还有能力并愿意给我他最好的。我是幸运的吧,为什么心里有点没底。
我抿了一口红酒,确实口感跟我去老邪那里喝的几百块的红酒不一样,接着我仰头干了。起初苏沐言只是以为我喝酒豪爽,也不纠正我喝红酒的方式,直到晚餐过半,我几乎喝了小半瓶之后,他察觉不对劲:“高兴,你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我喝酒有些上脸,脸颊红红的,惺忪的双眼看周围的人一言一行都像是放慢了速度,窗外环路上的车都似乎跑得缓慢。我瞳孔变得空洞,抬头看他也要定下神才看清楚他的表情。
我傻笑着摆摆手说:“我没事,挺开心的。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有个这么帅气、年轻、多金的男朋友,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说完我又干了手中的酒。
“高兴,你今天去哪了?”他追问,“是因为早上的事情吗?”我像被提示到了悲伤的情节,顿时陷入沉默,撅着嘴不说话。
“高兴,如果是因为我,你不必这样。我在这里工作起初只是好奇,后来多半都是因为你。其实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我不需要在这里实现多大的理想抱负。我甚至都不需要工作来证明什么。”他恳切的说,生怕我不能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不需要委屈自己,与其要你委曲求全,我不如辞职。”
辞职?如果这份工作这样可有可无,那我忍气吞声吞进肚子里的那些又是为什么呢。我抬眼看着他,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经,我没办法像刚才那样完美的隐藏自己的悲伤。我又低下头,不知所措,我究竟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我究竟是要生气还是痛哭,怎么一下子我迷失在自己的情绪中了。
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