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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婢 第50节(2 / 2)

不知道的只当是有传染病,后宫人人都怕极,躲在宫里不出门。知道的私下暗暗诽议,都在讨论近日外廷传来的一件大事,那就是安晟公主将要和亲西蛮的事情。

彼时朝堂之上日日犹如菜肉市场鸡飞狗跳,起初是因主战主和两党相争头破血流,近日却又换成了别的事。起因是作为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卿,邢严利用职务之便开始大掀旧账,揪出无数桩经过上任大理寺卿之手打通关系暗中压下的陈年罪状,将整个朝廷不少官员拖下水。

要知道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手头案子可大可小,从前只是不查,但凡查了涉事官员几乎一查一个准,逮谁必遭殃。

原来邢严早有预谋,只是从前刚新上任,这里头的水又深,但凡有点顾虑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可他现在要走了,哪来那么多忌惮,干脆走前搅场大的,誓要将那藏在朝廷光鲜布幕之下的沟蛆一条接一条给揪出来。

邢严露这一手直接煽动了整个谏院,以当初在公主接风宴大放厥词的张正言为首开始无差别攻击,将朝廷官员挨个弹劾个遍,气得不少大臣险些中风葛屁,一时搅出泼天狗血,甩了皇帝一整脸。

皇帝被那个气啊,臣子们那个恨啊,盯着邢严的脑门只差眼神不能化刀,不然早戳他个千百回了。

最可气的是邢严煽完一片腥风血雨,拍拍屁股上表辞官,皇帝兼百官恨得咬牙切齿,却愣是没一人能奈他何。盖因邢严此人平素行事太端正,端正得半点揪不出纰漏,便是往死里揪出鸡毛蒜皮的事儿,皇帝还要忌惮他背后有势力庞大的家族,在西蛮来犯的节骨眼,竟是半点不敢拿他来刀以祭心头之恨。

但也正因为意识到西蛮来犯令他变得多么被动,皇帝终于在这天正式宣布了大成与西蛮协议之下的决定,将由大成的公主安晟和亲西蛮王稳固两国之间的和平。

此事一出,朝野内外一片哗然。

便如朝堂之上主战主和争论不休,有人认为不该屈就,当然也有人不愿战事再起,一时间上至山院酒楼文人墨客,下至凡夫走卒平常百姓,人人都在谈论并关注此事。

随着皇帝正式宣布了这个决意,和亲的圣旨也在第一时间送到安晟公主的缀华宫。彼时除了跟随安晟公主从遥遥旧京而来的内侍以外,整个缀华宫也都陷入一片恐慌。

这些不少人原都是从各宫临时调配至缀华宫的,自安晟公主入京以来,她们跟着这位风风光光的主子也算在宫里意气风发了一段时间。哪成想好日子没过几天,竟就传来了这样的坏消息。

公主出嫁,大半个行宫的人都个陪着过去。然而和亲的是在大成人眼里宛若畜生野兽一般的西蛮人,不说环境不同,便是两国之间局势紧张,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尚且难能自保,更别说是她们这些任人轻贱的奴才了。

霎时间整个缀华宫的人便像要塌了天,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暗暗开始另寻门道,盼着能够尽快脱离缀华宫。

这些人里并不包括柳煦儿,因为自她病倒之后,再不曾恢复自主意识。不论宫中太医还是兰侍官竟都有些一筹莫展,可把安晟急得团团转。

安晟的焦虑让缀华宫里其他人误以为是对和亲西蛮的抵拒,这日皇后登门来访,便有人悄然将这事说予她听。

随着和亲的日子越来越近,缀华宫里越渐人心散乱。不少人见惯后宫人情冷暖,唯有皇后隔三差五会来探视,便觉这是位仁慈的主子,变着法儿争先恐后投效于她。

但要想入得了皇后的眼,势必要有这个资本,很快催生出不少两面三刀的势利眼,逮着什么动静都往皇后娘娘跟前说。

于是生病的柳煦儿被安晟公主接到寝宫里的事、公主对她的诸多特殊照顾通通落入皇后耳中。

皇后由始至终平静温和,仿佛那些宫人眼里极不寻常的事情,在她看来一点儿也不稀奇。

自从安晟‘病愈’以后,皇后每隔几天就会来缀华宫陪她说说话,反倒是昭燕再也没来了。偶尔问起,皇后也只是说她病了。但安晟没有过多去问她的情况,昭燕本就身子差,生病是常有的事。只不过以她的性子便是这时候病了,知道他将远嫁西蛮,就绝不可能一步都不曾踏入缀华宫来。

安晟不清楚昭燕究竟对这里面的事知之多少,但既然她选择了避而不见,无论自愿与否,安晟反而乐于不见。

倒是皇后来说了好些安慰的话,若非安晟事前早已查到幕后推手正是她,恐怕真是要被这张温婉仁善的表象给蒙骗。

“可恨西蛮来犯,危我大成。”皇后幽叹,“自佛台山归来至今陛下日日与众大臣在议事殿中就此事想尽办法。偏偏连年战乱涂炭众生,休养生息来之不易,大臣们不舍放弃,尤其近年各地方出现洪灾与瘟疫,那情形你是不知……竟如回到了八年前那般惨绝人寰,令人痛心。”

安晟久病初愈的面容淡淡:“事已至此,我也不希望重蹈当年覆辙。”

皇后静静看她:“终究这事还是苦了你。”

该气的早已气过,唯剩苦涩与认命,安晟端着一脸病色,任她瞧个清清楚楚。

“你房里那丫头的事本宫近日听说了。”在听了好几天关于柳煦儿的事迹之后,今日是皇后头一回提到柳煦儿,“听说她也是忠心,为了阻止和亲西蛮的事,冒雨去求柳公酌。只可惜柳公酌自私自利不近人情,他又岂会为了这么一个所谓的干女儿冒险去做动摇自己根基的事情?”

终于,她从安晟脸上看到了一抹鲜为表露的怜惜:“可不是吗?若非如此,也不会把自己病成这样,真是个傻丫头。”

皇后静默良久,方启唇:“本宫听说你们主仆感情极为深笃,想必无论天涯海角她定不会舍下你。只是本宫听闻她已连病数日,至今没能醒过来。待到启程那日若还不醒来,你又该如何是好?”

安晟陷入良久的沉默,皇后再次开腔,向她递出橄榄枝:“本宫知你心中怜惜,你若真心待她,不如便将她留在宫中,日后尽可留在本宫身边,必不会让人欺于她……”

“不。”

安晟扬声打断:“我不打算将她单独留下。”

皇后眉心一抖,忧心说:“可是她如今病成这样,恐怕无法支撑长途跋涉……”

然而安晟毫不领情,声音较方才冷了几度:“多谢娘娘美意,只是安晟心意已决。她便是死——”

“也要死在我的身边。”

皇后被她这一声咬字极重的音给怔在原地,神情辗转间,便像是败给了她的这份执拗:“罢、罢。”

“她是你的人,你想怎般处置便怎般处置,本宫再不会干预。”

安晟这才稍稍缓了颜色。

第69章 真伪 “安晟公主可真是好狠的心。”……

“安晟公主可真是好狠的心。”

离开缀华宫的路上, 红绣伴着皇后徐徐踱步,身边除了凤仪宫的随侍宫女,身后还跟着几个从缀华宫挑回来的人, 无不感慨唏嘘:“都已经知道自己将要嫁去那等蛮荒之地,既是昔日最亲近的内侍, 竟不顾死活也要抓在手里不肯放行。”

红绣偏头扫去一眼,那几人立刻堆起谄媚的笑:“万幸以后我们跟的便是大慈大悲的皇后娘娘, 奴婢等人日后一定尽心尽力侍候娘娘,绝不会有半分异心。”

自从听说安晟公主将要和亲西蛮,心思活络的几人按捺不住, 时常借着由头接近随侍皇后而来的红绣姑姑, 盼着她能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 带她们离开这个将散未散的缀华宫。

这段时间她们一直悄悄给红绣递消息, 不仅告知皇帝来探视时前前后后的异常, 还把柳煦儿从常欣宫被送回来之后的近况也递了出去。

念在她们立下种种‘大功’,终于说动红绣在皇后面前为她们美言,首肯了将她们调出缀华宫转来凤仪宫的事宜。

这些人满心以为得偿所愿, 孰不知皇后不过是方才在安晟面前讨人不成, 为了秉持她口中所谓的‘仁善之举’,这才佯装又从其他人中挑走几个做做样子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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