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观景台坍塌一事最近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大理寺与京兆尹奉旨办案, 准备先去拜会林家家主林忠甫了解实际情况,然后再去进行现场踏勘。
“邢大人。”
听见这声略熟悉的叫唤时, 邢严正在给手下分派任务,扭头见到柳煦儿的瞬间先是发愣,旋即双腮紧绷。直到柳煦儿站在他的跟前, 看他左顾右盼眼神乱飘, 好心告诉他说:“别找了, 公主没在。”
“……”
邢严清了清嗓子, 正色道:“柳姑娘, 多日不见。”
柳煦儿咧嘴就笑:“听说圣上派人来查案,没想到又是邢大人您,大理寺真是好忙呀。”
若不是看在她只是个姑娘家家, 若非已经接触过她好几回, 知她并非心存嘲讽与恶意,换作别人邢严立马就要开启反怼模式:“天下泰平乃是我毕生祈望。”
柳煦儿发现他的朝服变了:“邢大人升官了!”
已经是大理寺卿的邢严谦虚说:“承蒙陛下厚望,不胜感激。”
“难怪公主说刑大人年轻有为。”柳煦儿感慨。
邢严面上忸怩, 顾左右而言他:“安晟公主曾在你面前提起我了?”
柳煦儿诚实点头:“不过公主不怎么爱提你。”
“……”
邢严挣扎着又说:“何故?”
柳煦儿为难说:“公主好像不怎么喜欢你。”
“……”行,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邢严闭上嘴巴, 只是端正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沮丧的苦涩。
柳煦儿歪头打量他:“邢大人很喜欢公主呀?”
邢严死鸭子嘴硬:“本官敬重公主。”
柳煦儿像是没听见地摇晃脑袋,自说自话:“没用,公主不喜欢你这样的。”
邢严心里堵得慌,愣是没憋住, 压低声音偷偷问:“那公主喜欢哪样的?”
柳煦儿指着自己:“我这样的。”
“……”邢严权当没听见,重新端正自己:“听说观景台坍塌之时两位公主都在现场,想必受惊不轻。身为公主近侍,你怎么没有留在她的身边侍候?”
“公主在西厢房陪昭燕公主。”换平时,公主去哪她都想跟。可柳煦儿有点抗拒去西厢房,她不太喜欢见到公主对昭燕公主温声细语有说有笑,“邢大人,我是特意来找您的。”
邢严挑眉:“找我?”
“上次在宫正司,邢大人开腔替我求情。”可惜后来再没机会见到他,柳煦儿一直很想向他道声谢:“宫里大家都是各过各的,只要不是扯上自己,遇见这种情况不论对错都是敬而远之的。邢大人不一样,邢大人敢于说也敢于做,认为对的地方加以认可,不对的地方堂堂正正地指出,即便与我非亲非故也愿意主动出来帮腔,这是我最敬佩邢大人的地方。”
邢严头一遭遇见这般真挚的夸赞,经年板正的脸有点发烫:“谬赞,其实我没你所说的那么好。”
“我说的是真心话。”柳煦儿一脸由衷:“邢大人要一直都能这样就好了。”
面对她充满期望的眼神,邢严只觉使命感陡增:“那必须的。”
柳煦儿与他相视一笑。
邢严被柳煦儿夸得有些飘然,顿觉应该为她做点什么:“说起来,前阵子的水井女尸案我查到了一些线索。”
柳煦儿微讶:“什么线索?”
“死者的身份是从广山宫调至缀华宫的一名宫女,平素极不起眼,熟识不多,与一起从广山宫调去缀华宫的人关系也很一般,当天落水之时同寝的人甚至都没有认出她。”
广山宫出身多杂役,安晟入宫之前,皇后从各宫调配宫女至缀华宫,其中不乏下等的粗使宫奴,死者正是其中之一。
问题是缀华宫不少宫人都是从各宫调配来的,一开始相互都不是很熟悉,柳煦儿亦然。
“由于死者生前在水中浸泡的时间过长,或多或少对尸检造成影响,万幸就在不久前我们发现她右手指甲缝中留存的一点血丝,可以肯定死者生前曾与人发生争执,并抓破了对方的手。”
柳煦儿睁大眼睛:“那果然是被人害的!”
邢严颌首:“可惜我身系要务,实在忙不过来,再加上内宫出入不便……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邢大人请说。”
“我怀疑凶手就是缀华宫里的人,对方曾在与死者发生争执之时被她抓伤,我想请你帮我找出缀华宫里手臂有伤口的人。”
柳煦儿更震惊了:“手臂上有抓伤的人就是凶手吗?”
“有这个可能,但不一定。”邢严摇头,他得先对比伤疤,再与死者的指甲形状进行二次对比确定。
柳煦儿欣然道:“没事,回宫以后我尽力去办。”
虽然得了柳煦儿的应承,但邢严没有舒开眉头,而是端起正色:“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惹你生气,但为谨慎起见,我想先看看你的双手。”
距离水井落尸虽然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但以他们检验出来的结果,死者在抓伤对方之时应该用了极致的力道,肯定存在明显伤疤,即便已经痊愈结痂,肉眼也能看得出来。
“也对。”柳煦儿愣了下,当即表示理解,没有犹豫地撸起两边袖袂。
两截雪白细嫩的藕臂展露眼前,邢严凝神定睛,刚刚伸手拉近,一声怒喝当头劈来:“你在干什么!”
那道魂牵梦绕的甜美(?)嗓音令邢严心跳漏拍,下手的力度不觉忘了轻重,直接在柳煦儿的手上掐出一只五指印。
公主提裙而来,煞气能覆半边天,若非手里没刀,他能一刀剁了这只没规矩的手:“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