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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1 / 2)

沈青鸾一身红衣,微微扬起一双远山眉,宛若名满洛阳的焦骨牡丹,透出堪称国色的姿容与气韵,再没有比她更惊才绝艳、神采英拔的人物。

玉虚有些着急地撂下拂尘,将放好的毛绒披风给景王殿下递去。

沈青鸾抬手接住,蓦地展开一甩,罩在他青色的道袍外衫上,雪白中透着淡淡靛青光泽的披风围在肩上,连同领边的一片厚毛绒,把脖颈间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时候她才发现对方的怀抱里还护着一只吓懵了的小猫,登时笑出声:“本王要抱他,你倒先占位置。”

小狸花弱小无助地往郑玄衣服里塞,软绵绵地“喵喵”几声,活像个被爹娘喂了满嘴猫粮的可怜孩子。

郑玄让冷风冒了一下,好在沈青鸾在身旁,身上的温度又很快重新恢复了过来,再加上厚衣遮挡,倒是感觉不出冷意来,只是喉咙干痒,轻咳了几声,道:“年节刚过,陛下急召回京,想来是有大事与你相商,如若急迫,你可先行……”

一根手指贴上他唇,止住了话语。沈青鸾收敛神色,听得有些恼:“先前你独身离开,我跟着一同煎熬。现在你还赶我,长清……”

她说这话就是闹脾气撒娇的,仗着对方无话可说的当儿,靠过去抚过他脸颊,又低低问道:“嗓子难受?”

郑玄摇了摇头,道:“不妨事。”

“怎么不妨事,这里颠,过了这段路,叫玉虚把冷露膏泡开,给你润润喉咙。”

话语才落,车帘里冒出玉虚的头,大声道:“徒儿知道啦——”

郑玄原本就不好意思,让玉虚这么一喊,险些耳朵都要跟着红了。他被沈青鸾带上宝马飞云,抽了一口冰凉的冷气,感受到近在耳畔的呼吸声。

“不知道你擅不擅长骑射。”沈青鸾道,“即便是擅长,这么多年,也该生疏了一些吧?”

她好像盼着郑玄不会似的,绕过他腰侧去揽缰绳,将下巴抵到玄灵子的肩膀上,慢悠悠地驱马跟随着马车,低声道:“苦寒之症轻了很多,看来齐明珠那人还有些用处。”

两人同程回京,沈青鸾对这些自然了如指掌。

她下半张脸都埋进雪白的毛绒衣领里,回腕勾过手,似乎是想要去牵郑玄的手指,结果探进了披风内,摸到一手带着温度的小猫爪子。

窝在国师怀里的小猫儿伸爪跟她击了个掌,然后矜持地收了回去。

郑玄听到身后蓦然响起的笑声,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沈青鸾抬起眼,看着他收束到发箍里的乌黑长发,以及长发间那一缕如霜的银丝。她想了想,态度十分认真地道:“在想你。”

“……什么?”

“想你……”沈青鸾的声音微微沉压下来,随后又涌起带着笑意的低柔声线。“冬日寒风凛,想把你接回景王府。”

郑玄怔了一下,转头看到她清润明亮的眼眸,那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向来带着锋锐的弧度,此刻眼角微扬,神情专注。

“我并不徒劳地爱惜什么俗世颜面、多年修行,你不必担忧。”郑玄转过眼,望着前方一片雪白微茫,官道两侧覆着盖地的白雪。“如若此后百年,昭昭陪伴在侧,身在何方,并无不同。”

冷风掠过,凛冽扑面。沈青鸾触上他脸颊,有些后悔让他坐在身前,指尖碰到的温度过于冰冷,几乎像是月夜下的一捧清霜。

“但也请你体谅。”郑玄探出手,触到那只贴着脸颊的手指,将对方的手回握进掌心。

沈青鸾从军多年,指腹内侧有些常握刀兵的薄茧,平日里略显过重的力道也透着一股习武之人的气息。

这些薄茧在郑玄的指腹间慢慢摩挲,像是安慰,却又像是什么不自知的引诱。

“郑玄上有家父恩师。即便不得允准,也该尝试与众坦诚,也不至于反让亲近之人措手不及。”

沈青鸾早有预料,当即道:“我都明白。”

她没有再提及此事,毕竟在她看来,无论郑老大人是否同意这门婚事,她已准备向陛下请求赐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世上的难关千万道,有何可惧?

两人慢慢叙起前话,讲起前世时针锋相对的光景,再从这里谈到小猫的豢养方法,坐于马上随车漫步,走了许久。

直到郑玄再度掩唇轻咳了一声,身旁的车帘才匆促撩起,玉虚看了看被景王殿下抱在怀里的师父、又看了看一身红衣、血色披风的女王爷,小心提议道:“外面风大,冷露膏泡开了,师父来车上喝吧?”

沈青鸾紧了紧搁在他腰上的手掌,再度松开手指,眷恋地吻了吻他微红的耳尖,低声道:“回去吗?”

她这么问,话语里便是有些不舍,幸好沈青鸾很快反应过来,改变语气地道:“回车上喝。再待该冷了。”

郑玄刚想说自己也是习武之人,岂容得娇弱到这个地步。昭昭关心则乱,忧虑过甚……但这些话到底没办法说出来,他望着沈青鸾的双眼,就一个字也反驳不出了。

眸光过分得温柔。

不愿拒绝,只好听她的。

·

及至景王回京的车马归至帝京之时,从刑房里递来的药物也如约呈到了皇帝的御案之上。

齐明钺展开随药附信,看到庆曼婷肆意挥洒的墨色字迹,狂草连成一片,不甚规整。

好在齐明钺对此早已习惯,对庆娘的笔锋字迹也十分熟悉,才得以顺利读阅下去。

消情粉。

信中详细描述了她使用囚犯进行试验的效果,以及对于宫中对食的太监宫女使用的结果,尽受此药作用,两相遗忘,见面不识。

齐明钺闭了闭目,慢慢收起装着药粉的瓷瓶与信笺,他挥手招来青竹,闭目半晌,突道:“那个送过去的玩物如何了?”

青竹低首敛眉,道:“不出陛下所料,庆大人将他‘雕刻’成了国师大人的容貌,除有些地方尚有刀痕外,几乎别无二致。”

“别无二致。”齐明钺轻哼一声,“若真别无二致,也不至于被沈卿一眼看出,被她遣送回皇宫。”

青竹闭目不言,片刻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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