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之后,是微凉的怀抱。
“先前你说很喜欢她设计的婚服,便不必改了吧。再说她如今人在南召,万一改了之后手下人来不及做好,岂不是更上火?”
萧琛历来不擅长安慰别人,只是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有十二分的耐心。
“殿下说的倒也在理,水晶那脾气是很容易动气。”
南瑾瑜微怔,点了点头。
这妖孽一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只是她依然是她,骨子里的东西改不了,即便是为了他。
“明儿你得跟我一道去上朝,晚上早些睡。”
萧琛将人带下了马车,却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而是将她送回了正殿,自己去书房了。
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南瑾瑜觉得或许他们的关系也会如今日这般越来越远,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东宫。
含元殿之乱刚解除,东宫便被陌生的江北军合围了,领头的是夜白和青衣。
“太子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宫女连滚带爬跑进来,还未来得及将宫门关上,便涌进来大批侍卫,不同于禁军的懒散纨绔,杀伐之气吓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太子妃娘娘正在歇着呢!你慌什么?是被人掘了祖坟么?”
掌事宫女走出来,话音刚落便被满院子陌生的脸惊到了,后退着便往殿内跑去,径直撞到了太子妃身上。
“哎哟!”
太子妃被撞得一个踉跄,抬手就是一耳光甩过去,睡意朦胧的脸上透着几分不屑。
“没长眼睛?进宫十年了还是这个德行,你就不会……”
宫女瑟瑟发抖的挨训,却不像平日那般乖顺,而是颤抖着手指向身后,“不、不是……”
太子妃这才瞧见,黑暗之中满院子肃杀的陌生脸孔,虽然大部分人是江北军的穿着打扮,但是为首的却是常胜军,因为她认得夜白那张脸。
“太子妃娘娘受惊,陛下有旨封锁整个东宫,排查可疑人员,请娘娘配合。”
夜白上前来,带笑的娃娃脸上没有半点温度,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身边的青衣则是因为身上染了血显得越发冷峻。
“排查东宫?陛下的旨意?一派胡言!”
太子妃愣住了,视线停留在周围的侍卫身上,却没瞧见半个熟悉的人,只能求助于身边的宫女。
“白大人说是排查不过是客气话,陛下的旨意岂容你质疑?”
江北军毫不客气回怼,还真当自己是未来的正宫皇后了,只怕连真假太子都分辨不清吧!
“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掌嘴!”
太子妃气得面色发白,想到今日折磨了南琯琯大半日,却依旧没有从她口中得到想要的东西,不由得怒了。
这个一个个儿都是没眼力见儿的东西,也不看看如今的后宫是谁说了算的……
“娘娘,不可啊……”
管事女官哆嗦道,她们眼前的可不是寻常的禁军侍卫,而是陛下直接统领的江北军啊!
江北军见虎符如见陛下,办事从来不看情面,若是开罪了他们,万一真的出事儿了,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大胆!你一个奴才也敢质疑本宫的命令么?”
太子妃色厉内荏,实则是心虚的表现。
毕竟后院里吊着的南琯琯不好教人看了去,这是私自用刑。
“娘娘息怒,奴婢不敢!只是……白大人说的是真的,江北军进宫,禁军投降了,江阳郡王与太子殿下真假太子之事穿得沸沸扬扬,方才回宫的宫人刚打听到的,千真万确!”
管事宫女一口气将话说完,被打得通红的脸颊依然火辣辣的痛。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太子妃两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本以为这些年的煎熬就快到头了,不想竟然败在了这千钧一发之计!
“千真万确。”
掌事宫女点头,空洞的眼神透着绝望。
无论太子是真还是假,一旦与宫变牵扯上了关系,如今都是逃不掉的,更遑论他们这些宫人……
“太子妃娘娘若是配合的话,陛下也不会为难你们母子,至于这背后牵扯到什么势力,后续也会严查不待。”
夜白公式化的回复她,丝毫没有要透露消息的意思。
东宫是最后一个搜查的地方,合围之前为了不打草惊蛇,现将宫内的冗余势力肃清了,也因此耽搁些时辰。
“白大人,凤禧宫的宫人说,今日一早南琯琯便被太子妃的人带来凤梧宫来了。”
江北军如实禀报,并未轻举妄动。
“搜!”
夜白大手一挥,便有人领了侍卫往后殿去。
太子妃忽然笑了起来,视线停留在跟在夜白身边的青衣身上,道:“我见过你,跟着你家主子的时候,哦不!她不是你主子,你不过是秦王安排给她的眼线罢了。”
“秦王是我主子,姑娘也是我主子,太子妃操心的太多了。”
青衣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不明白这女人发什么疯。
“呵呵!饶是秦王待她再好又如何?只要坐到那个位置,她都得不到她想要的!”
太子妃似乎魔怔了,笑得前仰后合的。
前一秒她还在思考着如何让南琯琯死得更痛苦些,这会儿自己竟然便活到头了,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不知今年到哪家呢!
“太子妃娘娘,”青衣想了想,忽然在她面前蹲下,压低声音看着笑得涕泪横流的女人,颇有几分不解,“我家主子与你有何干系么?你竟如此在意?”
“是啊!她与我何干呢?”
太子妃眸光流转,精致的妆容被眼泪冲刷成了深深的沟壑,露出青黑的眼圈和憔悴的面色来。
“是啊,连主子身边跟着的小侍卫长什么样儿都能记住,还真是奇怪呀!”
青衣抿唇,姑娘教过她,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话一点儿不假!
“唔,当初若是没有漏算了秦王的出现,她早就是江阳的囊中之物了,又何来后面这么多事儿?”
太子妃笑了,满脸的泪肆无忌惮的流着,没有半点儿平日里的温婉知事,看起来无比骇人。
“你说什么?”
青衣的脸忽然冷下来,心底的震惊大过开心。
“我什么都没说啊,呵呵呵呵……”
太子妃笑得前仰后合,坐在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江北军,心底却一点也不担心。
没有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萧珏便再也不能与南琯琯在一起了,再说了,就现在的南琯琯他还下的了嘴么?
“疯子!”
青衣凝眉看了太子妃片刻,转身站了起来,低头与夜白说了几句话之后,匆匆转身离开了。
她得将此事通知姑娘和殿下,万一明日朝堂之上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那事情便不好解决了……
一炷香后。
江北军将凤梧宫的后院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南琯琯的人,只能到前面来禀,太子妃却像是疯魔了般,坐在台阶上欣赏她指甲上的珐琅。
“太子妃娘娘,你将南琯琯藏到哪儿去了?”
夜白上去询问,想到方才青衣与他说的话,眸光便冷了几分。
殿下一直都知道太子手段层出不穷,却不知他身边最厉害的谋士,竟然是个女子!
“噢!你们掘地三尺便是在找她?那个浪荡的女人下毒毒害皇长孙,本宫不过是将她骂了一顿,她便自己跑了,找她干嘛呀!”
太子妃微笑道,声音透着十足的凉薄。
这些年她子嗣缘薄,为了省下皇长孙拼了命的服药调理,掉了那么多孩子终于得了如今这个,若非如此殿下也不会迷恋上南琯琯那种没脑子的下贱货色……
“南琯琯在冷宫私自豢养药人,残害宫人数十,乃十恶不赦之人,再加上她与太子有私犯了七出之条,陛下令收押入死牢,待三司会审。”
夜白见她已经不能正常沟通,只得将事实托出,若非如此,待他们寻到人的时候,只怕已经死透了。
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南琯琯嚣张了一辈子,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折在了东宫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温软太子妃手上……
“三司会审么?哈哈哈哈,她也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