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琛和南瑾瑜慢悠悠过来时,在主院门外听到的就是这么一段话,两个人对视一眼,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这是谁要嫁人了么?”
南瑾瑜笑嘻嘻看了厉娉婷一眼,忽然觉得季凌风是个聪明人。
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娶,日后他若是单身那就是凭实力单身的旁人没有什么好置喙的了!
“不嫁!”
见南瑾瑜来了,厉娉婷依然没有爬起来的打算,就地挪了挪屁股,靠在南瑾瑜身边,拽住了她的衣摆,仿佛这么做就有了靠山似的。
“下官见过秦王殿下,殿下见笑了。”虞大人见萧琛来了,总算是松了口气,满脸堆笑道。
“几位只管继续,本殿不插手家事。”
萧琛微微颔首,转身走到一旁坐下,闲适的喝起茶来,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样子。
厉辞书转头看了眼拽着南瑾瑜裤腿不放的厉娉婷,佯怒道。
“快起来!姑娘家家的像什么样子?你这么拉着个公子……哦不!反正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我不!就不!不嫁不嫁不嫁!父亲你这么做完全是枉顾女儿的幸福,还对女儿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我死都不会答应的!”
厉娉婷委屈的不得了,索性抱着南瑾瑜的腿不松手,说什么她也不能答应,永宁侯世子性子是好,可是人家不是冤大头啊!
“咳咳!你这样是真的准备出家当姑子吧……”
厉辞书尴尬的无以复加,视线不停的飘向坐在一旁的秦王,见他神色如常,看不出生气的迹象,才松了口气。
“娉婷,你先松开我,咱们起来说好么?”
南瑾瑜见季凌风不停的给她递眼神,怕自己如果不做点儿什么的话,萧琛那个醋精就要上头了,只能被迫开口掺和一脚。
“唔……我要是起来了,这气势就输了!”
厉娉婷偏着脑袋看南瑾瑜,傻笑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孩子,喜欢是一码事,逼嫁又是另一码事,方才要杀人下毒的白樱也是求而不得落到那个下场,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噗嗤!”
南瑾瑜没忍住笑出声来,见她不依不饶抱紧自己的腿,就像前世自己时常喂的流浪猫,忽然母性大发蹲下了,抬手抚上了厉娉婷的脑袋。
“你看,如今的情况不是厉大人逼嫁,是永宁侯世子求娶,要知道燕京有多少女子想尽办法也不能得他青眼的人,如今要娶你。”
“呃……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厉娉婷眨了眨眼,话虽这么说,可是道理却不是这个理儿,反驳道:“明明是父亲逼嫁之后,他被逼的没办法才答应的,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南瑾瑜惊讶道,见季凌风扶额头痛的样子,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一见钟情是门玄学,这两人也算是运气好吧!
“嗯……反正就是不一样!我厉家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父辈武将出身官拜四品正刺史,始终教育子女做人应该正直,如今却要坑人恩将仇报,我一个女子都觉得不齿!”
厉娉婷摇头,倔强的模样像极了厉辞书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父女俩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厉大人教导有方,你说的的确没错儿,不过这事儿我这个旁观者瞧着,却也不像是你说的那般。”
南瑾瑜沉吟片刻,觉得事情可以换个角度来,否则这实心眼儿的丫头约莫要闹翻天去。
再说了,感情的东西是拦不住的,没有冷静期双方都会觉得自己吃亏,不如让他们都想清楚……
“为何?郡主不是一直都帮着我说话的么?为何这会儿和他们成了一丘之貉?”
厉娉婷不满道,视线停留在季凌风身上,安慰道:“世子放心,我说话算话。”
“……”
季凌风觉得自己的心狠狠的抽了抽,想解释什么却又觉得越描越黑,只能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丫头的轴性还真是够厉害的,不过这会儿时机的确不对,婚嫁之事不该这么草率,她不乐意也实属正常。
“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厉姑娘的名声固然要紧,可是她这么瞧不上永宁侯世子,厉大人若是逼嫁,说不定会酿成悲剧。”
南瑾瑜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啊?就这么算、算了吗?”
厉辞书有点转过来了,极力配合南瑾瑜的演出。
“对啊,毕竟女儿是您的,总不能真逼她出家当姑子不是?大不了名声毁了,厉家养她一辈子!至于厉姑娘的两位嫂嫂,我也听说过一二,这些年待她极好,想来厉大人的掌上明珠也不会受委屈的。”
南瑾瑜说得诚恳,这话险些让坐在一旁喝茶的萧琛笑喷了,强行转过头才生生忍住。
这只狐狸不去演传奇话本子当真是可惜了!
“郡主说得倒也没错……厉某人怎么舍得让幺女出家当姑子呢?大不了厉家养她一辈子算了!”
厉辞书叹了口气,方才剑拔弩张的样子,忽然间成了沧桑操心的老父亲,看得季凌风都愣住了。
“可是这……”
季凌风想说什么,却发现言语苍白没有立场,一时间哑口无言。
“让贤侄受惊了,永宁侯府不必为此担忧,厉家知恩图报,救命之恩我们会记着的!”
不等季凌风在说什么,厉大人已经将话收回来了。
“东川府也会记着的。”虞大人跟着做了个揖,看南瑾瑜的眼神多了三分笑意。
故人若在,看到有女如此,想来也是极为欣慰的吧?
“二位大人言重了,此事是凌风应该做的。”
季凌风端正的行了个礼,心里忽然像破了个洞般,呼啦啦的漏风。
被人拒绝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他从未感觉到真切的患得患失竟然是这样的……
淮南十数个州县官员大换血,与此同时东川府封城了。
看似繁华宁静的东川府,内里却复杂如蛛网密布,暗河被截流,许多地下交易组织随之浮出水面。
“江湖百晓生,专贩消息一两银子一条勒!”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没有的,真金白银如假包换西域珠玉哟!”
“绝世美人、一舞倾城,俗称赛燕京……”
热闹的地下夜市,吆喝声此起彼伏,处处透着诡异和奇葩,也因此一身污血重伤,半身残破的披头散发的人,并没有引路人瞩目。
来这里的人,要么是日子过得太好了,要么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无论是哪一种,都对一个亡命之徒毫无兴趣,他们眼里只看钱而已。
嘭!
一道孱弱的黑影猛地往吆喝着的花门内栽进去,门边的人惊得一让,只见地上的人已经顺势滚进了地下,完全不像是方才走道儿时候半死不活的模样。
“见鬼了……”
守门吆喝的龟公挠了挠头,拿起一旁的传信筒,用力拽了拽里头的五彩绳,随即向下的旋转楼梯中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铃声,直响了三回,才作罢。
地下如蛛网交错的温柔乡,众人连听到三道铃声后,接二连三将房门紧闭,有打手领了老鸨出来,侯在入口的位置。
“我倒是要瞧瞧来了个什么……哎哟!”
满头插着金步摇的老鸨话音未落,便被台阶滚下来的血人惊呆了,接连后退几步,精明的老鼠眼却盯着地上人的脸打量。
“妈妈小心!”
打手连忙将老鸨护住,太棍挡住了滚下来的黑影,瘦弱如柴火棍的身子瞧着就不值几个银子呀,为何看门的会觉得是个极品?
“不长眼的狗东西,这也是你能随便钻的地儿吗?”
老鸨拍拍半死不活的人,嫌弃的瞧了眼她半边脸深可见骨的伤口,语气像极了在菜市场买肉的厨子。
“噗!”
被骂的人缓缓抬起眼,口中吐出污血来,明艳的脸带着几分笑,“我能替你赚银子,救我。”
“噗嗤!”
老鸨似乎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指了指她毁了的半张脸道,“你替我赚银子?吓死客人我还得赔钱!”
“入暗门,做杀手。”
白樱没看她,缓缓伸出手,递过去一枚青铜令。
哐当!
令牌掉在地上,惊呆了周围的人,连同老鸨在内皆陷入了沉默。
“你……”
老鸨再次开口,却见棍棒架着的人垂下了脑袋,地上的血聚成一滩,仿佛已经快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