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娶私奔这种话题,在戏本子里倒是常见,只不过演戏抓贼而已,他们这般不计后果的胡闹,真是有趣得紧。
“自然是怕的……”
季凌风摸鼻子,想到之前南瑾瑜根本不看他一眼,心情却莫名释然了许多。
她说的也许没错儿,自己一心只想寻一个合适的人做季家的当家主母,却忘记了,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那样的生活。
“呃,那现在咋办?我修书一封到临川府解释解释?”
厉娉婷叹了口气,这天晴郡主果然非寻常人。
之前听闻秦王殿下身边跟着的小俞公子擅用毒,一剑斩杀了三名劫灾银的匪徒,作为男宠端的是狠辣又果决,不想她竟然是女子,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噗嗤!”
南瑾瑜忍不住笑出声,这厉姑娘也是个爽快人,难怪季凌风会愿意帮她至此,倒是教人另眼相看。
“那样势必会打草惊蛇,事出从急,还是先想法子保住你的小命,剩下的麻烦之后再解决也来得及。”
季凌风失笑,燕京贵女多得是盯着他千方百计与他纠缠不清的那种,偏偏这位厉姑娘反其道而行之,若非她之前对自己也表现得颇有兴趣,他几乎要怀疑这丫头是否喜欢女子了!
“是是是!世子所言极是,名声之于臣女不过身外之物,小命要紧小命要紧,还望天晴郡主体谅则个,救救我吧。”
厉娉婷连连点头,整个人瞧着像是小鸡啄米似的可爱又带着几分憨厚。
明明是个世家嫡出的受宠小姐,言行举止却半点儿矫情架子也没有,更多的是真实又不做作的真性情,教人讨厌不起来。
“放心,你既然寻到了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南瑾瑜抿唇一笑,散落的乌发遮住半边脸,凑到厉娉婷面前,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眼中那一抹淡淡的浅金色看了看,半晌才收回动作。
“如何?”
沉默了半天的萧琛缓缓开了口,看在对方是个姑娘的份儿上,他也不好计较什么,再说了临川府的千金也不是寻常人,纵使她自己不来,换做是她老子来,这个人情也是要送的。
“厉姑娘的情况,比较罕见。”
南瑾瑜打了个哈欠,短了杯热茶给厉娉婷,轻声道:“喝了。”
“哦,好!”
厉娉婷还有点儿懵,乖巧的喝了茶,却发现茶水只是温热并不烫口,不由得莞尔一笑。
天晴郡主这般美得具有攻击性的女子竟然有这么豁达的性子,难怪讨人喜欢呢!
“不知郡主此话怎讲?”
季凌风识相的走到一旁坐下,知道南瑾瑜是有能力救她的,心底松了口气。
毕竟白樱是为何去了东川府不用想也能猜到一二,事情由他而起,便应当由他结束……
“噢,先前在燕京之时,白樱圣女的婢女被抓夜里行刺,而后第二日便被狱卒发现猝死在京兆尹的大牢之中,死状极其凄惨,死因则是金蝉破体。”
南瑾瑜边说边看厉娉婷的反应,见她面色微白但是整个人瞧着还算镇定,心底忍不住赞赏。
寻常贵女光是听说金蝉蛊便吓得尖叫崩溃痛哭流涕了,这厉姑娘人如其名,袅袅如水中娉婷,并没有失态甚至抓狂,只是瞧着有些哀伤。
“唔,那件事儿我略有耳闻……”
季凌风抿唇,那阵子恰好是白樱骗婚不成之后发生的事儿,如今细思极恐,他为此对瑾瑜也十分歉疚。
“所以厉姑娘的状况,被人下了金蝉蛊的确是没错儿的,下蛊之人是白樱圣女约莫也八九不离十,只是这蛊究竟该如何解确实有些为难我……”
南瑾瑜叹了口气,她对蛊毒的研究只是个半吊子而已,人命关天的事儿,她又岂敢儿戏?
“所以……还是不行吗?”
厉娉婷微怔,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怀疑不对劲的时候也想过是否是蛊毒,确定之后还不曾这般绝望,只道是找了高人便能解除,捡回条小命便算她走运!
“倒也不是不行。”南瑾瑜见她失落的模样,连忙道,“只是会比较危险,我没有把握。”
金蝉蛊寄宿在人体内没有发作,只是定期进食是为何?
无非是两种情况,一种是金蝉蛊还未出壳儿,另一种则是金蝉蛊还未寻到配偶,无论是哪一种,白樱的目的显然都不单纯,只是摸不透她想做什么,贸然行事反而怕伤到人……
“郡主可否细说一下?”
季凌风听得一头雾水,心底却相信南瑾瑜是可以解蛊的。
她是南疆圣女的嫡系传人,她曾经面对金蝉蛊毫发无损,说起来虽然有秦王的帮助,但是他更愿意相信那是血脉的力量。
“简而言之就是说,金蝉蛊在厉姑娘体内,暂时是没有损害到她的身体的,因此她才会毫发无损,否则……白樱圣女的侍女的惨状那才是正常金蝉蛊侵食身体后的样子。”
南瑾瑜毫不避讳,毕竟病人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而后决定是否冒险,又或者说他们愿意去南疆寻个高手再做打算也未可知。
“郡主这么一说,的确是如此,除了每个夜里我能听到嗡嗡的声音之外,身体没有任何一处不适的感觉,说起来那个女子照顾我也是无微不至的,因此打消了我对她的顾虑,将她当做亲姐妹般……”
厉娉婷叹了口气,行善至今数载,头一次将自己搭进去,还是丧命这种结局,真是世事难料。
“厉姑娘无需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季凌风抿唇,想刨根问底却又没有立场,毕竟无论是病人还是大夫,于他而言都不算关系多近,只能等待着她们自己决定。
“厉姑娘说,她对你照顾得无微不至?”
南瑾瑜忽然捕捉到这个信息,眼底闪现出几分笑意来。
“是……是啊!我在去东川府的半道儿将她带回去之后,她口口声声为了报答我表现得十分殷勤,反噬亲力亲为……就连沐浴都照顾得妥帖仔细,刺史府的婢女们也因此被我遣去了别的院落。”
厉娉婷仔细回想道,并没有因为有人儿表现得扭捏,她是个病人,人命关天的事儿哪儿由得她矫情?
“唔,我想我知道了。”南瑾瑜揉了揉眉心,仔细端详了厉娉婷没了的脸之后,微微叹了口气,“金蝉蛊没发作,多半是因为还未破壳。”
“确定吗?”
季凌风有点惊讶,但是看她的模样着实不像是在信口开河,疑惑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确定啊!”
南瑾瑜睨他一眼,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
这个芳心纵火犯对厉姑娘十分不同呐!只是当事人没发现,他似乎也没察觉到。
“不确定……”
季凌风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吐槽的话忍住,面色憋得有几分泛红。
“不确定但是不表示我没把握,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儿,我们需得仔细才是。”
南瑾瑜打了个哈欠,抬手抚上厉娉婷的脸。
喝下的温茶水差不多已经通过胃进到了肠道里,金蝉蛊贪食,若是活的金蝉蛊,此刻应当已经开始进食,厉姑娘却毫无反应,显然这蛊是没动静的!
“咳!”
萧琛瞬间被呛到,狭长的眸扫向南瑾瑜,却发现她神色认真在听着什么。
葱白般的指尖在厉娉婷脸上缓缓移动,从脸颊移动到颈间动脉,一寸也没有落下。
“如何?”
季凌风紧张得咽了下口水,视线停留在厉娉婷染了几分绯色的脸颊上,微微转开了眼。
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姑娘家,昨儿夜里在他房里脱衣服那般顺溜儿,险些将他吓出心疾来!
“没事儿,我初步判断在她体内的是金蝉蛹,而白樱的目的……或许是厉姑娘的脸。”
南瑾瑜收回手,走到案几边坐下,寻了个空位便拿了小本子开始写字。
“脸?为何!”
厉娉婷惊得连连后退,觉得方才被她碰触过的脸滚烫得几乎麻木,心里也十分后怕。
南瑾瑜也希望自己的推断没有出纰漏,耐心解释起来。
“金蝉蛊原本只是寻常的蛊,可是南疆大巫女中盛传着一门邪术,能将金蝉蛊修炼成血蛊,次蛊阴毒无比触者即亡,厉姑娘好端端活了近一个月,白樱的目的自然是必须留着你的命了,所以……”
“为什么是脸?”
季凌风始终保持冷静与清醒,却害怕南瑾瑜出半点儿差错。
“我将那个称为血蛊后遗症,简单说就是……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