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扎卡亚的脸立刻就亮了起来,他郑重地点下了头。
马车行驶中,天色渐渐地变得明亮起来,东方开始浮现鱼肚白,宵禁结束,很快,内外城区之间的大门就会打开。
马车停下了一会儿,扎卡亚跳下了马车。
马车在扎卡亚离开后就立刻启动,继续向着目的地奔去。扎卡亚望着远去的马车背影,深深地弯下腰去,认真地行了一个礼。
扎卡亚走向了外城区,他行走着,迎着那初露的阳光,轻轻地唱了起来,他的嗓音磁性而优美,在宁静的清晨如同低吟的琴声:“
我们身在那极深的地穴中,
一个比地狱还要深的地方,
大门是铁的,门槛是铜的,
它与冥界的距离比大地和天空的距离还要遥远,
把一根黄金的锁链从天上垂下来,
所有的人一起用力,
也无法将最高的主宰从天上拉到地下来……”
唱到这里,扎卡亚的声音颤抖着,连身体都随着打起了冷战,他即是害怕,又是激动,滚烫的泪水充盈了他的双眼。
他将手伸向东边,那金色的晨晖就像是一条黄金的锁链,而他的手紧紧攀住了这条锁链。
玛琳离开后,菲利多就像是一只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傻傻地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很久之后,一名白花骑士路过这里,喊道:“菲利多小队长,我们正在找您。”
菲利多这才终于回过了神,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把酸胀的感觉给揉回去。接着又整理了下自己的盔甲,对自己的同伴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没时间去难过,他得肩负起自己的责任,现在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盖涅门堡,确认防守的方案。
路上的时候玛琳说过,塔楼上需要有弓箭手驻守,这样的通道很容易防守,他需要把那里的护卫都替换成白花骑士。他和同伴一边商量,一边探索盖涅门堡的地形。
他们一层层巡逻,观察每一层的情况,在路过一个小房间的时候,菲利多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是从那个房间里面传出的,隐约像是人的呻吟声。
菲利多走向那扇门,从门上的通风口看向里面。
这是一个封闭的石头房间,上了锁,几乎没有任何光线,菲利多知道里面有人,他还闻到了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
一个狱卒探头探脑地在外面一个拐角的地方观察,菲利多叫住他,招手让他过来。
狱卒点头过来,讨好地笑,说:“白花骑士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我听到里面有人的声音?”菲利多说,“这个牢房没有窗户吗?”
狱卒对菲利多又讨好,又害怕,说:“这里不是牢房,这是刑讯室,这里过去,连着的十几个房间,都是。”
“刑讯室?”菲利多感到很意外,他内心直觉地反感使用酷刑,然而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在盖涅门堡是无法避免的。菲利多忍住不适,问,“为什么这时候里面还有人?”
在国王驾崩后,盖涅门堡监狱陷入了停滞,更何况现在监狱长被他们白花骑士架空,除了必要的日常运转,这座堡垒暂时应该不会有任何提审或者刑讯。
狱卒小心翼翼地回答说:“并不是今天提审的罪犯,他是前天送到刑讯室的。”
“是怎么一回事?”菲利多问。
“这是一个杀死自己主人的马车夫,您知道,这可是最为恶劣的罪行之一。本来他早就应该被处以绞刑了,不知道为什么法官老爷们一直没有对他进行正式审判。前天他被带到刑讯室进行审讯,因为陛下突然去世,长官们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他就一直被关在里面了。”
两天过去了,他被彻底地遗忘,但幸运的是,尽管两天没有饮食和进水,他却依然顽强地活着。
菲利多感到很气愤:“那为什么把他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房间?在没有进行审判之前他就依然是一个无罪的人,可是现在他已经快要被你们折磨死了!”
狱卒被吓了一跳,缩着头说:“骑士老爷,这跟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卒。”
菲利多说:“打开这道门。”
“老爷,我没有钥匙,钥匙都在长官们的手里。”狱卒唯唯诺诺地说。
菲利多大刀阔步走开,转身去找监狱长。
监狱长在盖涅门堡拥有一个非常豪华的房间,菲利多拨开门口的守卫,推开门走进去。
监狱长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退到了书柜旁。
就在菲利多到达这里的一小时前,监狱长刚写完一封信,并让自己的下属送出去。这时候菲利多就出现在了这里,让监狱长以为自己的信被发现了,于是吓得站了起来。
白花骑士确实常常被嘲讽为半吊子骑士,他们没有真正的骑士高贵,更不能和神殿骑士相提并论。然而他们再怎么半吊子,也远远强过这些盖涅门堡的护卫。
“给我刑讯室的钥匙。”菲利多说。
监狱长不敢反抗,用眼神吩咐了自己下属,让他们给菲利多去拿钥匙。
菲利多回到楼下,打开了那扇刑讯室的门。
灯光进入这个房间,他看到一个几乎要没有气息,瘫倒在地上的人形物体,他的身体散发着腐败的味道,连五官都无法分辨清楚。
之前的狱卒站在一边,说:“下等人的命就是又烂又长。”
菲利多轻轻地看了狱卒一样。
狱卒不知道是嫌弃还是称赞,嘴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我在盖涅门堡三十年啦,见过各种各样的囚犯,有高贵的贵族老爷,也有低贱的异教徒。高贵的老爷们就像是水晶一样,轻轻一碰就碎了,下贱人就像蟑螂一样,你以为他都死定了,却还能活着。像这种情况,换成一个贵族老爷,早就死得硬邦邦了,也就是这种低贱的下等人,伤口都腐烂成这样了,居然还能有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