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了,失去的不仅仅是一座座钢筋混凝土制成的房子,是几代人的记忆,是家。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高安夏出乎意料的自动站到了老城人这边,看到她气愤的样子,让唐风都有些意外。
“先回去再想办法。”
回到自己家楼下的时候,远远便看到楼道口前的空地上黑压压聚集了几百人,眉头轻皱了一下,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小风,你说,这现在怎么办?没事没气,我们这帮老头儿老婆子,生活都成问题了……”
“是啊小风,他们明着不行就来阴的,这是活活想熬死我们!”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一股脑儿的找自己,但是都是街坊邻居,大家又都是一条战线,这层关系又自不而然的将唐风也带进了这个圈。
眼看这么多人老找自己儿子,唐建国面对着众人不好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眼中多了几分愁虑,毕竟这事儿棘手,办得好则以,办不好又会让人戳脊梁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打心里不想让儿子插手。
唐风举起手往下压了压,将众人的声音先摁住,“各位,大家先不要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人群中不时传出叹息的声音,如今局势就是人家已经开始动真格了,办法越来越低贱,可以用不择手段来形容。
看着往日里和蔼可亲的邻居们大爷们脸上阴霾不消,唐风心里也难受,这里不比新市区那样大家住在一栋楼里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平日里感情都是很好的。
他们不开心,唐风也跟着心里难受,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于心何忍?
“这样吧,最近几天我们先租车拉水,找小贩送煤气罐将就,先把这些天过了再说。”
这个方法说出来,现场却出乎唐风意料的安静,只有少数几个人应声支持,大多数人低着头不说话。
“大爷大妈们,这个办法有什么问题吗?”
唐建国在一边脸色早已经黑了下来,这些人街坊中没有一个是坏人,但是租车拉水送气无疑是笔不小的开支,这群从艰苦日子里过来的人,买菜都得精挑细选,为几分几毛和菜贩子斗智斗勇,如今让他们出这份钱,又怎么会举双手赞成呢?
再者说,有的老人住在五楼六楼,接了水也搬不上去……
靠在儿子耳边,将这些问题逐一说出,唐风不禁苦笑出声。
想了想,既然决定和他们斗下去,唐风便没有收手的意思,咬了咬牙,“租车拉水送气的钱我出,大家安心回去,就这几天的事,过了就好了,天塌下来有我在!”
听到这话,人群嘈杂起来,议论声持续了一两分钟,这才安静下来。
“小风啊,这钱怎么只让你一个人出呢,你尽心尽力的为大家着想,我们都看在眼里……”
有人推辞,但其实大部分人沉默。
“就这么说定了,大家回去休息吧,在这儿干站着也没用。”
……
人散了,唐建国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了一根。
“你为街坊办好事,我没意见,但是爸说一句话,量力而行,别逞强。”
唐风和高安夏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联系车辆和人员的事,唐风出了门和高安夏跑了小半天,租了六辆送水车,送煤气罐的小公司一直都有,找起来倒不困难。
太阳直射这座城市的时间,唐风联系好了一切,包括临时找了数十位搬水的工人,一人每天两百,日结。
坐在回去的车上,唐风隐隐觉得手指又开始疼了起来,且有愈发加重的趋势。
镇痛剂的效果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减弱,这种疼痛说不上来的难受,副驾驶上的高安夏看到唐风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脸色苍白,额头有冷汗渗出。意识到不妙,她硬让唐风停下,换自己开车,而后直奔医院。
医生接诊,一个小时的时间做了五六项检查,所有的检查单摆到医生面前。
中年无须的男医生扶了扶厚厚的眼睛,嘴角撇出弧度,“看这检查单,没什么问题啊……”
一旁的高安夏瞬间火了,“你眼睛瞎了是不是,人都快疼晕了,没问题?你就只会看检查单是不是?给根骨头狗都会!”
拉了拉高安夏,唐风歉意的冲医生笑了笑。
男医生一脸的怒意,但看着一脸凶厉的高安夏,呢喃两句没再说出什么。
“医生,检查不出来就这样吧,给我点止痛药就行。”
男医生瞥了唐风一眼,冷漠的哼了一声,没说话,鬼画符般在处方单上写了几行字,拍在了桌子上。
高安夏见势就要发作,硬被唐风拉着出了去,到药房取了药,找护士给自己打了针,疼痛这才被压下去。
刚刚喘了口气,唐风的手机振动着。
是六辆送水车的领头打来的。
看着唐风接完电话,高安夏心揪了起来,她清楚的看到,唐风脖颈处的青筋暴露,眼睛射出瘆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