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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1 / 2)

086(完结)

“他便在你那里吧,鬼玖已经为我所囚。此间世界,鬼玖最信得过的,便只有你了。”白发魔尊笑得越发癫狂,额上罪纹闪烁蔓延,一路延伸到锁骨之处。

柳清歌冷嗤一声,冷声道:“你爱发疯是你的事,我是来接我的灵兽白孔雀。”

白发魔尊止住笑容,阴鸷地打量着柳清歌,然后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师尊果然在你那里。若不是他问起,你如何记得白孔雀?”

柳清歌剑眉蹙紧,心中咯噔一响,没想到洛冰河心思竟如此细密。

白发魔尊见柳战神眉头紧蹙,更确定自己的推断,笑得越发偏执。

“本座自会亲手把白孔雀奉至师尊座前,不劳柳师叔费心。”

“你又待如何?”柳清歌听得洛冰河言外之意,当下便气得乘鸾出鞘。

金戈一声,空气瞬间被乘鸾的纯青真火焚烧得灼热扭曲。

白发魔尊嘴角噤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他笑容偏执地威胁道:“柳师叔真要与弟子交手么?要是你受了伤,苍穹便仅余一位不能拔剑的岳掌门,并小猫三两只。你觉得还有谁能阻我迎师尊回魔界地宫奉养?”

白发洛冰河面上胸有成竹,然而,柳清歌却不知他亦是装腔作势。

若真要与柳清歌交手,顾忌着沈清秋的看法,动起手来他总归要束手束脚。

洛冰河自问不是那种“爱他便把他交予他人之手”的人。若真到了最不堪那步,便只能“宁可留住人,再慢慢想法子留住心”。

沈清秋总归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心软的。

哪怕百年不行,便是千载,总有把他的心捂热的一天。

可是,若是放他与柳清歌双宿双飞,那自己才是什么念想都没有了!

洛冰河智计无双、城府深沉,自是把一切都算计得通通透透——能不与柳清歌动手是最好的,若是真动起手来,大不了就是跟沈清秋耗着。耗个千百年,他总归是要心软的。

柳战神心底再不忿,最后还是忍气回剑入鞘,咬牙切齿道:“你夙愿已尝,得沈垣道友相伴之事,我自会告知于他。”

言罢,对沈垣与冰妹点了点头算作告辞,便化作流光离去。

柳清歌一走,冰妹身上的压力骤增。不等冰妹拔出正阳,便见白发魔尊以心魔残剑划开虚空。

“我不会再与你抢你的师尊,你不必防着我。你们该回去了。”白发魔尊划开虚空后,一脸霜寒地盯着冰妹说道。

冰妹心中忌惮白发洛冰河的实力,放下狠话“最好如此”后,便搂着沈垣跃进虚空——

柳清歌没想到一个照面便让洛冰河套出沈清秋的下落,心中烦忧,又想起没完成沈清秋交代的事情,心里更是烦闷。

回想起自己过去每次给烟儿捎带零嘴,她总是要笑逐颜开之事,柳清歌便在苍穹山派之下停了脚步,花银钱买了糖画、糖葫芦、糕饼点心并酒水后,方御剑回百战峰。

彼时沈清秋还因为柳清歌随便亲自己生着闷气,然而回首去看,见柳清歌倾尽资财,每日置办放满供桌的药材、珍宝,又发不出火来。

憋着火气发不出的沈清秋盘腿飘在供桌之上,一边以手擎伞,一边享用供奉的烟火气。

柳清歌走进来的时候,便见那脸色惨白的魂魄飘飘荡荡、虚虚渺渺的浮在供桌之上。柳峰主以为沈清秋又是魂体虚弱,心中狠狠一恸。

彼时沈清秋还在胡思乱想,稍有不察,便又落入柳峰主的怀抱。

一口温暖的阳气从唇舌间渡了过来。

温暖得,仿佛那徐徐东升的金乌。身畔全是柳清歌那散发着柑橘雪松香甜的气息。他的怀抱太温暖了,沈清秋竟又被亲得手脚发软。

沈清秋被柳清歌亲得呆呆愣愣,过了十来息时间,才后知后觉地又叒叕生起起来——气他一脸正直又理直气壮地占自己便宜!

沈鬼魂气恨地瞪了柳清歌一眼,见他那妍若好女的面上毫无狎昵之气,满腹的火气又憋回腹中。沈清秋心想,按着柳清歌的容貌,这算是谁占谁的便宜,还真不好说。

沈清秋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便气恨地踹了柳清歌一脚。

魂体穿过柳清歌的小腿,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拂动。

沈清秋更生气了,气鼓鼓地撑着伞打算飘走,却被柳清歌抢过烟雨江南伞,拿在手中。

“这伞因被沈先生刻过阵法,故而你能触碰、拿在手中。可是长久以魂体支撑,总归对你不好。你这身娇体虚、虚虚渺渺的样子,就不能示个弱,好好窝在我身旁?”柳清歌把人搂在怀里,一边叱责沈清秋,一边从乾坤袋中拿出点心、糖饼、酒醴,一一供奉在案上。

柳直男并不知道沈清秋在气什么,他心中惦念着洛冰河让他看到之事,觉得沈清秋应该是怨自己的。

斟酌再三,柳峰主还是没有对沈清秋言说沈垣之事,徒惹沈清秋不快。

柳清歌心头沉重,他把沈清秋紧紧地搂在怀里,珍而重之又万分小心地轻轻亲了一口。

今日以后,百战峰主再也不敢对怀中的心上人言说自己的喜欢。

【你若是记恨我、讨厌我,便拿我作修行炉鼎吸取阳气罢。】

【我再也不会逼迫你亦心悦于我的。】——

翌日,洛冰河的御案之上,便有暗探呈上的卷宗,上书【百战峰主柳清歌,除夜间外,白日之时总要撑伞,不拘室内、室外。每用膳之时,亦要备两副碗箸。】

洛冰河看得这份奏报,眼眶一下子便红了,血泪如断线鲛珠,“啪嗒啪嗒”地打落在卷宗上,染出朵朵红梅。

魔尊双手掩脸,抽噎了好久一会儿后,又呵呵低笑起来。

自洛冰河发现沈清秋魂魄后,并未如过去般胁迫沈清秋——他只令暗探多加打探。

待知道沈清秋所需供奉之物后,洛冰河便让如意内侍替他送上珍贵药材、七宝珍物、天材地宝。

如意内侍得了魔尊之令,乃亲把珍物供奉于沈清秋牌位之前——如意内侍因被魔尊委以“护送供奉”的重任,乃得魔尊亲赐法器。

法器以灵石驱动,哪怕是没有修为的如意内侍,佩之亦能与沈清秋交流。

沈清秋原是不想收洛冰河的东西,然而他总抵不过如意内侍红着眼眶的无声哭求,只好收下。

柳清歌曾多次想把如意内侍拦在苍穹山门之下。

然而秉性正直的柳战神,实在做不出为难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之事——洛冰河大抵亦是看出这点,才让与沈清秋有交情的如意内侍代他供奉与沈清秋座前。

第一次收下了供奉,接着便是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如是过了三月。

收礼的次数多了,沈清秋便让如意内侍告知洛冰河,他欲与魔尊相见面谈。

洛冰河听如意内侍回禀,知道沈清秋终于愿意见自己了,疯疯癫癫的又哭又笑好久。

发过疯后,魔尊便一身一身地试衣服、试玉冠、试配珩……

因着心魔剑业已被毁,洛冰河连佩剑都是现在才挑选——所谓君子佩剑,不说洛冰河这样的修道之人,便是文人雅士,哪个不佩剑?

自沈清秋离洛冰河而去已经三月有余,与沈清秋无关之事,洛冰河均是疯疯癫癫、迷迷糊糊的,一应国事还是漠北接过手去代劳。

故而,他现在才匆忙挑选佩剑。

人间帝皇佩剑太阿、赤霄、倚天。

然而,太阿、赤霄、倚天均配不上洛冰河。

多番斟酌,魔尊选了一柄名为“沧海”的宝剑。

沧海剑长三尺六寸,暗合三百六十周天。剑宽一寸八分,合天罡半数。剑身通体银白泛蓝,剑鞘并无宝石装饰,剑在鞘中之时,远观竟与修雅有七八分肖似。

然而,近看之下,却又见不同。沧海两边的剑脊之上,各有一道两分深的放血槽,剑体通身泛着幽幽蓝光——此二项无一不证明这是一柄杀人的凶器!

当带放血槽的刀剑刺入人体以后,空气会通过血槽迅速进入人体,在其体内形成空气栓阻塞血管。沧海剑只需刺入人体任何部位三寸(8cm)左右,便可致敌即刻毙命。并且,放血槽能有效消除体腔内负压——也就是说,拔出剑身时,可谓毫不费力1。

剑身上所泛幽幽蓝光,正是在冶炼时加入了一种矿石2。被这种幽蓝色的刀剑所伤,即使只是擦伤丁点皮肤,亦是很难愈合。故而,仙魔人三界,俱流传着幽蓝兵器乃是带毒的传闻。

从洛冰河的选剑之上便能看出,其实他还是没变的——唯一能让他隐忍妥协的,大抵便只有沈清秋罢了。

魔尊一夜未曾阖目,只稍稍盘腿打坐恢复精神。翌日金乌初升,便以心魔残剑划开虚空,来到百战峰上。

白发魔尊素手而立,恭敬地等着百战峰弟子向柳清歌禀报。

一盏茶以后,洛冰河终于得见沈清秋。

柳清歌已经从正厅离开,徒留一魔一魂待于堂中。

魔尊把灵力运于双眸,便见那身形单薄虚缈、脸色惨白、双颊凹陷的魂魄,手中撑着一把烟雨江南伞,双足虚渺莫辨地悬在空中。

他的右眼眼球上还带着暗红色的血斑——那是被洛冰河以手生生剜出来时伤到的。大抵是那时痛得太过太狠了,便在魂魄中也显出淤血来3。

他身上穿着一身天青道袍,头上一盏青玉冠——都是他过去常穿的衣饰。然而斯人却再无过去那般意气风发、仙风道骨,仅余惨白孱弱、虚缈如岚。

洛冰河心中悲恸,血泪一下子便从眼眶滚落下来。

沈清秋见魔尊青丝染霜,一照面便是血泪盈腮,再多的讥讽、拒绝都噎在喉头。

那孤魂野鬼幽幽叹了口气,然后轻声叱责道:“哭甚么?男儿自当顶天立地、志存高远,何至这般儿女之态4。”

洛冰河听了沈清秋暗含关怀的叱责,回想过去,自己竟然无法品味出他字里行间的关心,全把那人的关怀当做刻毒,心中更是悲恸。

然而魔尊不欲惹师尊不快,乃强收泪意,笑道:“师尊教训的是,弟子受教。”

沈清秋睨了他一眼,无声叹了口气,说道:“莫要再送药物财宝到苍穹了。过去是我苛责于你,你折磨我致死,亦算两清。今日你我师徒恩绝,此后便算作陌路吧。”

洛冰河受沈清秋言语所激,当场吐出一口污血。他双眸血红,声音哽咽地控诉道:“师尊竟心狠至此,要与弟子恩断义绝!您要怎样才能消气?”

“您杀了我罢,我绝不还手。哪怕千刀万剐,只要能泄你心中怨忿,我必慷慨以赴。”

洛冰河被激得双眸血红,罪纹又蔓延到脖颈。他疯疯癫癫地拔出沧海剑,想要交到沈清秋手中。

然而,不管是沧海,还是洛冰河的双手,都直直穿透了沈清秋的魂体。

一声金戈之响,宝剑沧海掉落在地。

洛冰河只感到指尖一点冰凉,却什么也触碰不到。

此时此刻,洛冰河才真切地体会到何谓“阴阳两隔、人鬼殊途”。

血色瞬间便从魔尊脸上褪了干净。

洛冰河踉跄了一下,然后扶着身旁案桌勉强稳住身形。

他苦笑一声,一丝血红从嘴角坠落。

魔尊慌忙以帕子擦掉嘴角血污,勉强笑道:“弟子身体不适,他日再向师尊问安,望师尊原宥。”

言罢,洛冰河深深地向沈清秋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徒留身后的孤魂一声叹息。

翌日,如意内侍便亲手送呈一封书笺至沈清秋案前。

【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

天上白玉京,缥缈无消息。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

魂来枫叶青,魂返关塞黑。

君今在天宫,何以无羽翼。

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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