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血痕,从c的眉心蜿蜒而下。
而后愈来愈多,在地上聚成起一滩污血。
面罩下的脸庞微笑倒地。
伴着一道钝响,蒋成将舒沅按倒在怀中,捂住她眼睛。
至于不知何时、已然挡在儿子儿媳身前,如小鸡护崽般伸开双臂的蒋霆威,却只暂愣过后,蓦地脸色一变,扭头看向自家宝贝儿子。
蒋成没有说话。
正对向c的眼神冰冷,顿了顿,亦转身看向身后早已算好位置的天窗,远距离狙击的红外射线,从他眉间默然隐去。
实在说不清,这一局到底是他赢,还是“他”赢。
而蒋霆威是何等精明人物?
见他仍脸色肃然,一副忧虑模样,不过思索片刻,也转而意识到,这或许依旧是一场胜负未分的豪赌。
无奈做惯了“虎父”,劝慰的话一时却不知从哪说起。
末了,直至早已待命许久的警官们鱼贯而入,迅速前来处理现场,而他们被提醒、原地等候医护人员到场,蒋父这才回过神来,收回自己尴尬却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沉思许久,复又轻咳一声,低声道出句意味不明的:“你做得很好。但是爸爸从没想过,要你做到这种地步——阿成,人要惜命,你知不知道?”
蒋成默然。
他本想一如往常,选择以沉默应万变。
可或许是因为感受到怀中、舒沅努力回抱他而传来的些许气力,或许是刚才蒋父一瞬间流露出的父爱,让他多年来严实的心防,终于些微破开丁点缝隙。
这一次,他没有用浑身坚硬而顽固的尖刺去刺痛对方。
只是看向那一地狼籍可怖的场面,轻声而诚恳的,说了句:“这是我总要面对的。”
“你……”
“如果我今天不面对,以后要遭遇这些的,就会是阿沅,会是我们的孩子——爸爸,我们其实都很清楚吧?在其位谋其事,享了金汤匙的福,就要做好准备受其他的苦。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只是不想阿沅像妈妈一样,因为我那时候经历的事,一辈子,只要想起来就流眼泪,永远走不出来。所以,是坑我也跳了,当年的事,当年的心结,我会亲手把它解开。”
“……”
“我做到了。”
他说着。
复又微微躬身,轻而又轻,抱住阿沅颤抖的肩膀。
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话说不出来。
到最后,也只是喃喃着,像是安慰父亲,安慰阿沅,同样像是安慰自己:
“没关系,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至少未来,或许不再会有无数个辗转反侧夜里,不会再梦到,那个总是流着眼泪、永远只有八岁的小王子,哭着害怕面对,这浩瀚且残酷,人性险恶的广袤世界。
他终于把他赎回来了。
于是,竟又畅然一笑,也不管自己肩膀疼得不行,倒像是再受不住眼下这种沉重气氛,忽而掰住舒沅手臂,一本正经,不许她再偷偷躲在他怀里流眼泪,转而微微躬身,凑到她面前。
“……我是不是臭死了现在?”
他问。
舒沅:“……”
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不能让她多演几分钟偶像剧吗?
这个气氛破坏王!
要不是蒋父就在旁边,她能气到直接给他一拳。
“怎么不说话?”
然而蒋成还不罢休,像是非要讨一个答案——明明早有人给他换过衣服剃过胡子,还故意装作一副嫌弃模样,往她面前凑。
舒沅被他孩子气的摇晃逗得直笑。
“别闹了——你、人家看见以为你疯了!”
哪有这种惨兮兮“受害人”的?
她无奈。
可说归说,训归训,此时此刻,心却依然被失而复得的喜悦骤然填满,不知为何,看他那副故意讨自己笑的表情,亦骤而鼻头一酸。
又哭又笑间,轻轻捧住他那狼狈俊脸。
“行了,不嫌弃你。”
她说。
很轻很轻声的,红着眼圈,却笑着对他说:“……我只要看见你就很开心了,真的,你不用逗我笑。蒋成,我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2 02:55:05~2020-06-23 05:5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