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今儿陛下下朝下的早,没耽搁的就往景华宫来了。唐莹一眼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青黑,心知他昨晚怕是又没睡好,赶紧殷勤迎上来,又是递水又是揉肩,连喊魏姑姑快些摆饭,好让陛下赶紧吃了去歇会儿。
——至于三公主,早就被她忘在了脑后。
她且忙得很,指使完魏姑姑又来念叨皇上:“您也真是,以往我娘就常说我爹,公事都是做不完的,得先顾好了自己的身子骨儿才能长长久久的干下去。您是陛下,总比我爹更明白道理,怎么也不肯好好休息,非要熬夜呢?”
沈元洲被她捏的舒服,眯着眼和她开车:“你怎么知道朕是办公熬夜的?就不能是朕身子好,和黑婕妤彻夜奋战才没睡?”
他昨晚翻的是黑婕妤的牌子,孙氏虽然肤色略差一筹,熄了烛火倒也看不出什么区别,反而将门虎女特有的矫健和活力很得陛下青睐,唐莹得宠前侍寝最多的就是孙氏了。
唐莹想了想,淡定的摇头:“您当嫔妾没背过宫规么?时间久了刘公公得敲门喊停吧?他要是不喊,那是失职,得挨二十大板的,要是真喊了,您心里不高兴,估计他也得挨个二十大板。”
她认认真真看一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的刘公公,捏捏陛下的肩膀:“嫔妾看着刘公公不像挨了打的样子,所以肯定不是因为黑婕妤。”
沈元洲失笑。若是换个人,能信誓旦旦说不是黑婕妤的缘故,定是早早儿在乾元宫周边放了人,看到黑婕妤丑时就被抬出去了。可唐莹不知是缺根弦还是真不懂,从不打探他的踪迹,反而一脑子奇怪的想法,说出来竟然也挺有些歪理。
两人说话的时间,魏姑姑已经备好了午膳。因沈元洲早下了旨意将他的份例放在景华宫,能上桌的菜色便不止是寻常鸡鸭鱼肉,反而很有些稀罕东西。
“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菊花蟹?”唐莹净了手,也不用清玻帮忙,拿了蟹八件拆蟹腿,又管魏姑姑要蘸酱,弄好了放在小碟子里,摆在陛下面前眼巴巴的讨赏。
沈元洲不禁大笑,拍拍她的脑袋:“真乖,有好吃的在面前还记得先顾着朕。”
唐莹大咧咧点头:“可不是么,嫔妾对陛下可好了。”
“是是是,你最好。”皇帝笑的几乎捏不住筷子,先夹了碟子里的蟹肉吃了,才管刘公公要了块帕子给唐莹细细擦干净手上的汁水,又让宫女上来服侍:“还真等着主子亲自弄?还不赶紧给锦充仪分好?”
唐莹低头嘿嘿笑。这螃蟹肯定不是她的份例,她这般守规矩的人,没有陛下开口,肯定不好意思自己拿过来大嚼。
不过陛下恩赏,她就很不必客气了。美滋滋的拿蟹肉蘸了点儿酱汁放进嘴里。一点儿辣味化开,越嚼越是香甜。
作者有话要说:刘公公:你们别cue我!我太南了!
第25章 告状
蟹肉鲜嫩又有嚼劲,沈元洲就看着小姑娘被满满的幸福感包围,仿佛整个人都要发出光来。
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吃味:别看小姑娘当宠妃当了有一阵,其实还是个没开窍的丫头,除了盼一口好吃的,全无旁的心思去争宠。对他这皇帝或许有几分亲近,可不像是对心爱之人,反倒像是一只骄纵的猫主子,好吃好喝了才肯对着饲主喵喵叫着讨好,一旦心愿满足,倒是尾巴一翘,自顾自的玩耍去了。
好在他这般年纪也不必什么真爱热恋,如唐莹这样单纯透彻不麻烦,还能让他解乏散心的,无疑就是最适合的。
只是忽而忆起来万寿节那日,唐莹一双妙眸随着他移动,才惹得他记挂不已,一点点将小丫头放在心上。沈元洲又忍不住吃味的敲一敲她的脑袋:“真当你一颗心的恋着朕呢,可见朕且比不过这盘螃蟹。”
唐莹可不怕他,眨眨眼笑的甜腻腻:“嫔妾当然是一颗心都恋着您的啊,陛下威武帅气,玉树临风,器宇轩昂,风光霁月——”
“还有呢?”沈元洲斜着眼听她胡扯。
唐莹捂嘴嗤嗤笑:“还有威猛威武,骁勇善战,比赵子龙还赵子龙。”
关赵子龙什么事?
“身前一杆长木仓,在长坂坡七进七出浴血奋战而不倒啊~”
“噗——”
陛下一口漱口水喷了刘公公一身,手指着唐莹说不出话来。这他吗是开车吧?日常都是他开车调戏别人,第一次被个小丫头开车调戏了。沈元洲不顾上桌子都没撤,直接将小姑娘拉过来压在腿上恶狠狠的“逼供”:“都谁教你的词儿?你非要这时候撩拨朕?”
唐莹往后缩了缩,手指戳戳沈元洲的胸膛,随口将人卖了:“是我小时候听我娘说的啦,每次我娘这么说,我爹都可高兴了。”
“你娘还当着你的面说这个?”沈元洲眼神都不对了,你家家教这么开放的吗?!
唐莹疑惑:“不能说吗?我爹虽是个文官,但早几年腰腿还好的时候挺喜欢跑马和练木仓法的。我家院子里还有个小校场,每次我爹练完了我娘就这么夸他,他听了可高兴了。”
“……”
看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眼眸,皇帝只能承认自己老司机太龌龊,好好儿的锻炼身体,居然会想到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上。讪讪将人放开,皇帝陛下忍不住再捏她鼻尖一把:“你就是个磨人的小妖丨精!”
他一句小妖丨精,唐莹倒是想起来了,又是嗤嗤笑一阵:“您可是今儿第二个给嫔妾说这话的人了。”
怎么,还有人敢这么口花花他的爱妃?沈元洲的眼神危险了起来。第一个排除淑妃——若是淑妃说来,多半是神仙妃子天女下凡,反不会用这样轻佻的词。
唐莹煞有介事的点头:“您不知道,就您来之前,三公主特意来说的,说嫔妾是狐丨狸丨精,害了她母妃降位份,还似模似样的抽了把小鞭子要来打嫔妾呢。”
她说的委屈巴拉,眼中却是满满笑意,以至于沈元洲一时都拿不准她这是告状还是讲笑话。倒是唐莹自个儿先忍不住,趴在他怀里闷笑,一边断断续续的乐呵:“您说,话本里头告状的奸妃,是不是就是嫔妾刚刚这样儿的?”
沈元洲揪她的耳朵:“就你还奸妃?满宫最蠢的就是你。”
唐莹抬头嘟嘴以示不满。
沈元洲看着她,眼眸中是她清丽脸庞的倒影。小东西不会深情款款,不会小意温柔,高兴了就哈哈笑,不高兴了睡一觉起来吃顿好的就全忘了。
当个妃嫔就和玩儿一样,不懂给自己要好处,更是从未旁敲侧击的提过家中父兄,吃两回御膳房的席面就能一本满足,这样的姑娘若不是蠢,那些绞尽脑汁争宠上位的岂不是白瞎了一番努力?
可偏偏啊,偏偏他就稀罕这个小傻瓜。沈元洲任由心中那一点点涟漪散开,变成小小的风波动荡,脸上表情却是正经:“你说的是真的?三公主来找你麻烦?”
唐莹从他怀里蹦出来,做了个打断的手势道:“虽然您说嫔妾蠢,可嫔妾觉得自己还是挺聪明的。您先听嫔妾给您说啊,”
她清了清嗓子,看沈元洲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当真一本正经的给分析起来:“张妃娘娘是潜邸就跟着您的老人,不至于拿自个儿闺女当枪使来为难嫔妾一个小小的充仪。三公主才五岁,估计也不懂什么狐丨狸丨精不狐丨狸丨精的。嫔妾看她身边宫人的反应,想来都没料到公主会来这一出。所以今儿肯定是有人搞事儿,但绝不是长禧宫的娘娘和公主,您要查要罚,可别弄错了主次啊。”
她一副“我说的好对快夸我”的炫耀表情,沈元洲却故意板着脸:“朕要如何行事还要你来教,这些你都想得到,你当朕会想不到?”
“陛下当然想得到啊,嫔妾就是想说,嫔妾与您是英雄所见略同,所以您可不准再说嫔妾蠢了。”唐莹得意洋洋的看他:“您看,您也这么想,嫔妾也这么想,要是嫔妾这么想是蠢,那您又是什么呢?”
她绕口令一般“这么想”“那么想”了一圈,沈元洲听懂了,也更无奈了。脸上的严厉维持不住,皇帝陛下再拧她的脸蛋儿:“你就没想过这是有人在针对你,你得把人找出来么?”
唐莹大气的晃晃小巴掌:“害,话本里不都写了么,僧多粥少总有人吃不饱,佳丽三千铁杵磨成绣花——咳咳,嫔妾是说,只要嫔妾还得您恩宠,犯红眼病的就少不了。找出来明面上的还有暗地里的,真发觉每位姐姐妹妹都对嫔妾心怀恶意,岂不是要夜不能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