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棺材铺老板也道:“情意重万金,就算是万两黄金,也比不过江湖一个义字。”
苏水湄想,这老头应该也是受人之托。
难不成是玉面郎找来的?
苏水湄正思索着,突然,站在她身边的陆不言极速上前,藏在长靴内的锋利匕首瞬时就割断了那江湖书生的脖子。
更多的血,愈发温热,如泉水一般喷洒而出,溅落,浮起。
江湖书生倒了下来,陆不言亦不停歇,手中的匕首翻动着,一一划过那些江湖人的脖子,一个未留。
院内寂静无声,只有陆不言那双杀红了的眼。
他身上都是血,不止是他的,还有那些江湖人的。
好多血,比天际处的晚霞还要多。
那江湖书生显然是死不瞑目,他大睁着眼,从宽袖内露出来的手中攥着四把飞刀。
苏水湄想,这江湖书生方才是狗急跳墙,想让胡离他们四人陪葬吧。
玉面郎和那老头显然也被陆不言的身手震撼到了。
老头一脸赞赏地看着陆不言道:“早就听闻陆大人武艺非凡,如今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可惜,这位英雄受不住夸,当时就要仰面倒下去。
苏水湄立刻上前,用后背抵住陆不言倒下来的身体,然后在赵家大郎的帮助下,将陆不言扶到一旁坐下,并努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身躯,半跪在地上,替陆不言包扎好伤口止血。
陆不言已经体虚力弱,几乎站立不住。刚才那一击,将他的体力全部耗尽。
也怪苏水湄,伤口划的太深。
玉面郎上前探了探那江湖书生的鼻息,“死了。”然后上前,去替胡离他们解开绳子。
除了胡离和郑敢心,杨彦柏与姜娘还昏迷着。
地上的血刺目鲜红,如果放到以前,苏水湄是怕的,可现在,除了怕,另外一种更强烈的情感主导着她。
苏水湄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情,她不懂,她还太小。
苏水湄只是觉得,她突然想了解陆不言。了解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衣卫指挥使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坐在陆不言身边,看到男人微微扬起的脸,在夕阳下变成细腻的白,眼睫垂下,苍白而脆弱。
苏水湄一怔,想,原来像陆不言这种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吗?
“大人,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吗?”
男人似乎是没想到苏水湄会问这种问题,他偏头看她一眼。
小娘子低着脑袋,小小声道:“大人不想说就不用说。”确实是她逾越了。
陆不言背靠在树上,微微仰头,看到晚霞漱云之色,他的声音很轻,微哑,穿透冬日冷凝之色而来,“头一次杀人,我去睡了棺材。”
“棺材?”
苏水湄震惊了,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去睡棺材?等一下,等一下,陆不言也不是正常人,因此他睡棺材很正常。
苏水湄努力说服自己,然后悄咪咪地抱着怀里的小奶猫儿远离了陆不言半米。
嗯,还是慢慢了解的好。
不能太冲动,不然万一小命玩完就糟了。
这边,棺材铺老板朝赵家大郎一拱手道:“郎君之恩,永记在心,日后有事,随唤随到。”
赵家大郎也回礼道:“多谢诸位出手相助。”
苏水湄看到这一幕,一脸震惊。
这老头竟然是赵哥哥找来的吗?
大家从危险之中脱身,那个黑客栈是不会再去了,在赵家大郎的建议下,暂住到赵家去。
苏水湄想起今日之事,没忍住,去寻了赵家大郎。
彼时,赵家大郎正在书房内吃茶看账目。
男人一袭儒雅青袍,怎么看怎么干净。
苏水湄坐到赵家大郎对面,开门见山,“赵哥哥,你是……地头蛇?”
“噗,咳咳……”赵家大郎一口茶水呛出来,喷了苏水湄一脸。
苏水湄:……
“对不住。”赵家大郎立刻替苏水湄擦了脸,然后解释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赵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些江湖人大多受过我赵家之恩。身在江湖,情意二字最重,因此我想着,或许能一搏。”
顿了顿,赵家大郎又道:“在下只是一介商贾而已,不是地头蛇。”
苏水湄想,果然商人多狡诈,连她的赵哥哥也不例外。
看着温和可亲,实则骨子里冒的都是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