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步走向紫极宫我的云房之内,不自觉的拿起自己亲手所制的菱花小镜,这面镜子是药银打制,丁香花的纹饰,是我自己所创的图样,整个金陵都没有重样的。
我照见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梳了个道家常用的飞仙髻,头上随便插了我自己打的白银吉祥莲花钗,后披了浅紫鲛绡纱,显出我一头长可及腰的、隐隐泛紫色的长发。
我穿了一身紫色道袍,外面罩了一件水晶丝的薄纱衣,同色的一双宽头祥云履,这样穿戴倒也显得十分端庄。
我一切准备停当之后,顺手拿起书案一边景通送的那卷曲谱,打开来一瞧,果然有一张泥金小简。上头飘着皇家龙涎香的淡淡香气,但是没有景通惯用的羊欣笔体行草,只有几个娟秀小楷,写道:“既得仙乐,速来谢我。知名不具”
那便去吧。
我嘱咐了紫极宫中的女徒弟几句,携了那张字柬,坐了四轮云鸾车就往齐王府而去。今天的太阳躲在云里,一路上我路过大小虹桥,只见游人如织,杨柳如烟。春色正好,我的心情却莫名的郁闷起来。
到了齐王府,我按旧时做客惯例,不用通名,就凭着手中景通送的齐王府腰牌从幕客出入的小门直接进去。
谁知这次,我迎面碰上了一个丽人:穿的一件薄薄的暗桃色无袖小衫,配了条米白色百褶襖裙,头上青丝梳成个杨妃髻,头上不曾戴什么好发饰,只用一根景泰蓝纯铜发簪随意挽着,耳上缀了一对不知什么材质的淡银灰色薄片小流苏耳坠。
这个人肤色胜雪,那双带着英气的大眼睛,眸光深邃,顾盼中自带一种难言的贵气,我看就是皇帝身上也未必有。她一开口,那声音如同古琴在松林中悠然而鸣,再多的烦恼也散去无踪了。
“云姑娘来了,王爷候您多时,请。”
我看了她一眼,问道:“一向少见姑娘,不知姑娘芳名?”
那丽人气度雍容,脸型当属丰腴,脸蛋饱满,形如满月,眼睛很大而极有神,可惜鼻梁太挺、嘴唇略厚,看起来有些男子气。此刻她嘴角的微笑淡得不易察觉,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道:“我乃齐王正妃,开国功臣钟泰章之女凝烟。”
不知为何,我一听她自报家门,只觉得这轻盈优美的名字与她那沉静内敛而又朴实无华的气质不符,当时心里有些遗憾,脸上却不肯露出来,恭恭敬敬行了一个道家的礼:“请恕贫道眼拙,不曾识得王妃娘娘大驾,小道定云参见王妃娘娘千岁!”
钟凝烟双手扶了我,笑道:“不敢不敢,近来王爷多多留心内宠,大家都知道,我其实是最好相与的。对自己家姐妹如此,又怎么会让国师行礼呢?”
真是岂有此理!李景通好不好色,与我有什么关系!钟凝烟这句话,倒好像我是齐王的小妾,要处处受她管制,好像她不管束于我,反而是她的“大度”了!
我不由得气得脸色发白,更要命的是,那眸中的紫气渐渐聚集,我的身子又一次觉得彻骨的寒冷了。
“哪里,贫道当不起王妃这话,我不过是来向齐王致谢而已。”
“这个我当然知道!”钟凝烟看向我的紫眸,双手一揖道:“国师请便,今后自当常来常往!”
“常来常往”四个字听得我分外刺心,我冷着脸道:“但不知齐王何在?”
钟凝烟的眼色复杂,良久,她好像才释然了,说道:“被皇上训斥,说他‘误国’,现在禁在书斋里。府内的人不好去探望他,国师是方外之人,当然不在此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