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看的眼睛里闪着的除了火光和星光还有一丝不知道要何去何从的茫然。
她自从披上天之羽衣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人间的辉夜姬了。
天之羽衣把她带回了天上,同时也把她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女,它隔绝了所有天女作为辉夜姬时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从此她和人间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
这时候小白才忽然意识到,他们的的确确时拉了个神仙下来。
他们拉下来的还是个之前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中高天原神明。
哪怕她再怎么夜夜于明月高悬时发疯一样的找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还存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或者是前一刻漠然无谓,后一秒咬牙切齿,肆无忌惮的展示属于神明的阴晴不定。但她于这里的所有人而言,确实是个真真确确的神明。
而他们直接把神明拉下了人间。
就像把她从那个厚厚的壳子中剥了出来一样,她重新又从天女变回了辉夜姬,在此之前,她是个符号,是人类短暂的生命中的过客,仅仅在时间的长河中轻描淡写的划了一笔,留下一个可有可无的神话传说。
我在人间经历过的事情好像都隔着一层模糊的纱网一样,她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这些事的存在,可也仅仅是记得存在,它们不像是我亲身经历过的。
这是天之羽衣的副作用,小白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这点。
在传说中,辉夜姬确实是在披上了天之羽衣之后就瞬间忘却了所有的哀愁,随着天人一起回到天上去了。
所以,他还没继续往下想,就听见辉夜姬在旁边理所当然的说道,谁把我拉下来的谁负责。
小白瞬间想把刚刚还在同情辉夜姬的自己打一顿,顺便再把那点对她的同情扔到湖里去。
她这副样子哪里值得同情。
正当他气愤之际,坐在地上的辉夜姬忽然直起身子看向他背后:你是阴阳师吗?
小白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站在他身后的果然是刚刚跟贵族说完话后的安倍晴明。
晴明大人!小白轻快地从地上翻身起来。
晴明点了点头,显然是在他们三人说话的时候跟贵族谈好了什么事。
我想拜托你帮我找个人。坐在地上的辉夜姬无视了小白的安倍晴明之间正在对话,自顾自的说道。
她这个时候又和刚刚鲜活的样子相差甚远了。
现在已经事初秋时节,树根下积攒了薄薄一层落叶,她端坐在落叶之上乖巧放着手的样子,像极了庙宇中端坐着的神明。
你要找什么人?安倍晴明一点也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不虞,反而走到她身旁轻声问道。
找一个拿了不死灵药的人。辉夜姬眨了眨眼睛,用眼神示意晴明,跟你的发色一样,眼睛是蓝色的。
她说完这句话像是不够一样,又补充了一句:天空一样的浅青色。
就只有这一个事情吗?晴明在旁边仔细的听完她的描述问道。
我没地方去,川上凌顺杆子往上爬,我不会跟凡人住,你的式神们住哪?
那你不如现在跟我走。晴明敲了敲手中的扇子说道。
晴明大人你就任由她使唤吗?小白被辉夜姬心安理得的态度气到跳脚。
更让他跳脚的是晴明着堪称有求必应的态度。
因为他有愧于我啊。川上凌找到了长期饭票,又把找五条悟的事情外包给了其他人,现在不用她四处找人,还可以摸鱼,心情自然出奇的愉悦。
有愧于你什么?小白被他这句话弄的莫名其妙。
安倍晴明阴阳师大人川上凌装腔作势的拖长音调,从地上慢慢的站起来狡黠道,其实最开始就没打算召唤辉夜姬出来吧。
晴明大人?小白求证似的看向安倍晴明。
晴明难得耸了耸肩,做出了默认的动作。
他只是下做做样子而已,没想到他选的时间撞上了我褪去天之羽衣的时间。川上凌笑眯眯的在旁边解释道。
我从月亮上掉下来的时候,不说我,其实你也被吓到了吧。
晴明点了点头,再次用行动佐证了他话中信息的正确性。
晴明大人你一开始居然没想召唤辉夜姬下来?小白一边在晴明身前走来走去,一边大惊小怪道。
小白你别转了我头晕,晴明无奈的用扇子抵住额头道,再怎么说辉夜姬也是正统的神明,怎么可能就这样被我叫下来。
川上凌挑了挑眉,一副看吧说了你还不信的样子冲着小白得意洋洋。
他对辉夜姬这个身份倒是接受度良好,一个小时都没到已经完全接受自己新马甲的神明身份。
既然这样就走吧。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他本来之前更小白聊天也就是为了等晴明而已。
至于晴明跟那个贵族说了什么反正跟他没关系。
你们谈话中的是辉夜姬,关他川上凌什么事。
从天上掉下来的姬君明明是四个人中唯一一个不认路的,倒是走在最前面,一头快要及地的长发扫过所有举着火把的人的鞋尖,从他们的鞋面上拂过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随着她前进的步伐缓缓拂过落着枯枝败叶的湿润土地。
所有举着火把的人在她面前宛如摩西分海一般为她缓缓让出一条道路,她就从这些燃烧着的火把中缓缓走过,如果不是深处幽林中,说不定会有人光看她就以为这些火把是一座座落地的精美灯台,她脚下踩的是红木栈道,栈道长长一直通到辉夜姬的宫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