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应该不是那回事儿。”陈奶奶一边用小铁勺利索地刮着鱼鳞,一边犹豫着说。
“怎么不是,他俩都多少年了。”苗奶奶以为陈奶奶是宽慰她,“嗐”了声说,“刚开始我也觉得这不是回事儿,那不正常啊……”
一声“不正常”让陈奶奶心里更难受了,想到自己孙子,手上动作一停。
“可后来我也想开了,人活一辈子,怎么活都是活。”苗奶奶把择完的韭菜苗儿放在一边,又拿起新的一把,“我就想他能顺顺当当地过完这辈子,别委屈着,别受气。”
陈奶奶没吭声,苗奶奶又满意地说:“小姜刚开始我还怕他靠不住,不踏实,没想到这也好几年了,挺靠谱的。”
“……”陈奶奶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一边心想这都哪跟哪儿啊,一边想小潮也靠得住,那更知根知底儿。
可陈奶奶也没法开口去纠正,真说了这事儿就算定了,这得是深思熟虑的事儿,不能草率。
两个奶奶各揣各的心思,苗奶奶热情地招待小姜,陈奶奶还得帮着招待。
然而花棚那边苗嘉颜对这些都不知道,他正听齐博士说新品种的事儿,之前的小黑成花率非常低,枝干长得很好,但就是不打骨朵,开不出花来。
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儿,
苗嘉颜干什么都不着急,都是慢慢来。
姜寻过来打了招呼,蹲在苗嘉颜旁边,问:“怎么样啊?”
“出花少,”苗嘉颜说,“也开不出多头,单枝单头现在都供不上。”
“那就贵点儿卖?”姜寻不懂花,随口一问。
“那卖价得比土耳其黑玫瑰还贵,那个已经非常成熟了。”苗嘉颜说。
“慢慢研究呗,你先卖你的,贵就贵,多贵也不会剩在手里,量越少越不够卖。”姜寻说。
苗嘉颜笑笑,说:“那会说我黑心。”
“喷子懂个屁,”姜寻嗤笑一声,“他们看什么不黑?贵了你就只给线下花店,线上不卖了。”
苗嘉颜这段时间外面的工作都推了,未来一段时间他可能也接不了,他现在不敢连着几天出门,怕万一奶奶有什么情况身边没人。
姜寻也没给他安排工作,这段时间都是让苗嘉颜自己拍点东西录小段子更新,尽量别空太久。
“潮那边怎么样啊?”姜寻问。
“他忙,最近和潮哥聊得少,”苗嘉颜回答说,“晚上他回去洗个澡就睡着了。”
姜寻看他俩拿手机谈恋爱看了这么多年了,他都觉得累,在苗嘉颜头上拄了下借了把力,站起来说:“熬着吧。”
苗嘉颜说的是事实,他俩最近联系确实不多。
奶奶住院那一周接视频不方便,两人每天的视频就断了,有时到点儿了互相发几条文字消息,有两天苗嘉颜在医院忙起来,文字消息都没顾得上回。
苗嘉颜这边因为奶奶的病心里总像有事儿抻着,陈潮那边是真忙,前一天直接在工作室熬了个通宵,住处都没回。小情侣各有各的焦灼,时间本来也通不上,最近这几天两人联系得很少。
有时一边发条消息过去,另外一边过好久才能回。
这在以前还没有过。
这天上午陈潮打了电话过来,苗嘉颜正在楼下给奶奶装电疗椅。大姑给买回来的,说得可神了,说她婆婆就用的这个,治百病。
这明显是糊弄老年人的东西,苗嘉颜也没和她多犟,挺贵的既然买回来了,他就还是给装上了,让奶奶坐着玩儿,让她当个积极的心理暗示也行。
等安装完椅子都两个小时以后了,苗嘉颜上楼去找手机,看见陈潮给他拨了个视频,还跟着两条消息。
—这小孩儿又干什么去了?
二十多分钟以后又发了一条。
—你回来给我打,我要是没接可能是睡着了。
苗嘉颜没拨视频给他,发消息回:睡了吗潮哥?
这个时间肯定睡了,陈潮没回。
苗嘉颜看着陈潮那两条消息,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我去给奶奶装个椅子,手机落在楼上了。
这条发了出去,之后苗嘉颜把手机攥在手里,在床边坐了会儿。
这些天两人的聊天框里消息不多,每天那么几条。今天原本可以聊一会儿,可他没有接到。
苗嘉颜低头又慢慢在手机上敲了行字发过去。
—晚安潮哥,我想你啦。
天气渐渐开始要暖和起来了,冬天马上就彻底过去了。
然而换季这段时间却并不好过,很多病在开春的时候都是高发期。
陈奶奶每天围着羊绒围巾和苗奶奶出去走圈,两人挽着胳膊,边走边聊。她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明明都已经聊了大半辈子了。
苗奶奶走得脸蛋儿红扑扑的,悄悄和陈奶奶说:“我让镇上老李把衣服做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反正先备着,别到时候没有。”
陈奶奶瞬间就明白了,气得直用胳膊推她:“你做那干什么啊?!谁用得着?!你别往家里放那东西!”
苗奶奶笑话她:“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咋跟年轻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