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清脆的铃音,从自长椅站起的人身上传来。
奉行禁欲的教廷长袍略显松散凌乱地笼罩在身,描绘着精致纹路的长白衣摆在地上拖曳。
他缓步而来,眉目如画,姿容若雪。红色系带缠绕在白玉似的腕间,古朴的圆铃坠在衣袖之下。
你看着那个圆铃,想起之前校庆被围在中间看不清面目的“圣子”。
心头微震。
不会……运气这么“好”吧?
产生了退离的心思,眼睛却无法从那人身上移开。
让人挑不出错的容貌。仿佛是神亲自雕琢的下界化身,从风中发丝扬起的弧度,到肌肤的润泽光度,每一丝每一毫,都像贴合心意描摹而出。
圣洁,悲悯。
是和小人鱼妖异容貌不一样的美。
铃音渐近。
他停在你面前,逆着明媚阳光敛眸看着你。
前襟微敞,像是宣扬禁欲的教义被人不经意的揉皱,内心躁动地想要去释放些什么。
银灰色的眼眸落在你脸上,没有坠铃的手抬起,桃花般粉嫩的手指探向前。
你眼瞳一缩,迅速侧开头。
探来的指尖停住,他蜷缩着收回。
“我……”
他低头静静的望着你,开口向你解释:“我看不见。”
你震惊,扭头看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可怜。
而后,你的目光在他微敞的衣襟和颈项间停留住了。
那些斑驳的瘀红颜色是什么?吻痕吗?
教廷的人竟然已经放肆到这种程度了?
像是苍蝇飞进嘴里,想作呕,心里排斥又嫌恶。
他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本就白玉似的脸更白了几分。唇边却隐约浮现一抹放松的,又如百花齐放的笑。
他问:“你是来杀我的吗?”
这副姿态不像是戒备,倒更像是在向人寻求解脱。
你低头看看他衣袖下垂的圆铃,几乎可以肯定的问道:“你是圣子?”
他颔首,安静的站在原地,像一副画。
对你,他没有任何异能波动,没有敌意。
你眼珠子转了转,掂了掂手里的白色晶石,主动向他伸出手。
“我不是来杀你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一把。但是现在不行,我还有事要做。”
前任圣子虽然是死在你手上的,但是他死的时候可没有一丝怨言。
教廷内部,滋生出的妖魔鬼怪可不少。
手指触及到他的手,感觉到他不适应地缩了缩,而后掌心就被你强硬地塞进去一块白色晶石。
嘴里的那颗早被吐掉了,手上一直攥着一颗,也不是事儿。
葱白的指在白色晶石上摩挲,他似认出了这是什么,微微侧头道:“祝福?”
你点点头,又顾忌着他看不见,只能出声道:“送给你。”
往后靠了靠,你压低眉眼,对着那个用指腹一遍遍摸索着白色晶石的圣子,问道:“皇家学院校庆那天,教廷对西莲出手的是谁?”
他指间一停,眉眼间含悲悯:“是我。”
“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
“你多大了?”
他对你话题的忽然转变稍稍停滞,而后如实回答:“未满十八。”
“你叫什么?”
“伊恩。”
“有喜欢的女孩儿吗?”
“……”
“怎么睡在这儿?”
“身体很累,很困……”
“教廷除了你是白头发,还有其他人是吗?”
白色长发显得他更加冷清:“没有。”
“那黑色头发的呢?”
“……我不知道。”
“红色头发的呢?”
“不知道。”
“教廷人员都登记在册吗?有没有上传主脑?”
“没有。”
他侧头眺望一个方向,身姿如雪般清冷,又因衣衫凌乱和纯净气息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诱人。
你也望去,除了几棵景观树外,没看见任何东西。
伸手拨弄了下他衣袖坠下的圆铃,有些好奇:“这是做什么用的?”
叮铃——
清脆的铃声在耳边回响,不会觉得吵闹得刺耳。
面前的人忽然往后退了一步,之前被遮挡住的光顷刻之间都落在那张如清淡如仙的容颜上。
他在阳光下用无法聚焦的双眼望来,空洞又美丽。照耀在朦胧圣光下,一具失去灵魂的悲戚身躯。
复古纹路繁复圆铃的红色系带从指尖缠绕在他的身体上。像那些带着肮脏的,污秽的,阴暗欲望的人。
把纤尘不染,纯洁无垢的神拉入他们的贪婪地狱,沾染上永远擦不掉的恶浊。
神低眉垂目,悲悯宽容,饶恕所有的罪与恶。
可欲望又为什么会被定义为罪呢?
如果是罪,对神产生的欲,只要从未背叛过信仰,重新投入神的怀抱,是否就能获得宽恕?
铃铛很脏。
这具身体很脏。
他也很脏……
一瞬间,刚才还耐心回答你问题的圣子像是离你很遥远。
碰触到圆铃的手动了动,你依旧觉得好奇。
能让圣子随身携带的东西,一定不简单。所以,这玩意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