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可亮就押在刑部大牢里,有纪春明在内,靳岄很快便在牢里等到了被拖来的盛可亮。盛可亮受了一点刑,脚趾血肉模糊,靳岄不禁看了纪春明一眼。
“不是我,是卫岩。”纪春明也不由得微微皱眉,“常律寺的风格就是如此。”
摒退左右后,靳岄只留了纪春明在身旁。陈霜与岳莲楼都守在外头,确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靳岄与盛可亮的面谈。
靳岄并不打算拐弯抹角,他直接掏出了赤金缠丝九龙樽。
一见九龙樽,盛可亮立刻面色惨白。等靳岄说出九龙樽是从盛可光家中找来,并且是盛鸿偷去的,盛可亮一声长叹,绷紧的肩膀立刻垮了下来。
他沉默良久,这事实像是霎时间抽走了他身上所有气力。“小将军是要从我这里问什么?”盛可亮开口,“若我说了,你能保我妻儿无恙?”
“可以。”靳岄说,“杨松儿一案实则由岑融督办。”
“我要一个保证。”盛可亮说。
靳岄看向纪春明:“纪春明便是见证。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你这位顶头上司更清楚。你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这九龙樽便不会出现在盛可光家的名录中。它会回到你家里,仍是你好好保管收藏的御赐之物。”
盛可亮终于点头:“你问吧。”
靳岄想从盛可亮口中探问的有两件事。在他与盛可亮来回辩驳追问中,纪春明终于明白,为何靳岄执意要拿到这九龙樽,为何执意要逼盛可亮。
因为盛可亮是他苦苦寻找到的唯一缺口。
“元康三十二年,金羌进犯北戎,我父亲在封狐城外的白雀关率领西北军拼死迎敌,最终大败收场。金羌军破入白雀关,莽云骑全军覆没,我父亲死于沙场。”靳岄双手在袖中微微攥紧,“当日从北军和梁京调运往西北军的军粮,为何被截留?被谁截留?”
盛可亮睁大了眼睛,良久才笑出声。
“果然是靳明照儿子,一针见血,单刀直入。”他长笑两声,面色一沉,“我知道自己已是弃子。如今压在刑部大牢中,朝不保夕,若非有少司寇安排人紧密看守,我早已经死了几百回。当日我去寻梁太师救助,梁太师避而不见,我便知道会有这样一日。”
他抬头紧盯靳岄:“三十二年秋深之时,北境风云急变,才入十月便满天飞雪。容河全域陷入冰灾,未来得及收割的粮食全都压在了雪地里,许多还未备冬衣的人冻死饿死,仅昌良一城,半个月已有上千饿殍冰尸。”
昌良城位于列星江南岸,与北边的碧山城遥遥相望,都是列星江的重要港口。容河是列星江支流,昌良城是容河流域最大的城池。冰灾时,容河上下游无数难民群涌向粮储丰厚的昌良城,昌良城一时间压力巨大。
昌良城守夏侯信开城门迎接难民,城内百姓节衣缩食,富贾捐衣捐粮,连开粥棚,让难民至少有衣上身、有米落肚。
“赈济灾民的是夏侯信,扣下军粮的也是夏侯信。”盛可亮说,“夏侯信是梁安崇学生,他是奉梁安崇之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