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沈倩平时不爱来,每个星期,也就阿姨过来打扫一遍,清理清理里面的杂物和废弃品。
屋内的灯光打开,整个空间立马显露了出来,两边墙壁上挂着的各种器械让人应接不暇,靠窗的工作台上,放着两座小型机器,下面的木盒里,丢了不少碎屑和白色模具。
沈倩望着眼前这个堆砌着各种软机械和电子屏幕的工作间,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站在姚信和的身边,听他用平缓的语气介绍屋里每一个惊奇的小玩意,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触及到了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心里最简单,也最赤城的那点儿孩子气。
两人在屋里看了好一会儿,沈倩右腿发酸,终于在右边的座位里头坐下,歪了脑袋笑着问到:“我现在觉得,自己好像还远远没有了解过你,不对,应该说,我没有了解过你们男人。我以前去过我爸的器械室,去过我哥的医疗间,也跟你这儿一样,每一个小东西都让我觉得特别特别好奇。诶,我说,你们男同志,平时是不是每天睡觉前都在想着怎么毁灭地球,或是拯救世界啊?”
姚信和想了想,十分严肃地回答:“我偶尔也会想想你。”
沈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头表示肯定:“那可真不得了,我和拯救世界一样重要啊。”
姚信和无比正经地纠正:“你比拯救世界重要。”
沈倩脸上一红,觉得美人如今可有点儿不好忽悠,于是转了转椅子,有些惊喜地看见了投屏仪器里面的照片,脑袋往后靠,问到:“这里怎么有我的照片呀?”
姚信和脸上表情一顿,轻咳两声,眼睛看向外面:“就偶尔…照的吧。”
沈倩不信,按下开关,继续瞧了一会儿,好家伙,简直没眼看!
里头除了自己吃东西时的照片,还有她弹琴唱歌时候的,甚至有两张是她偷懒从浴室出来没有穿睡衣,一股脑冲进被窝里的残影,最过分的是后面几张,她睡着了之后的光体,胸口大开,阴影交错,白得透亮,粉得勾人,特别有种两性暗示的味道。
沈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有这么煽情的时候。
姚信和这下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盖住沈倩想要继续翻看的爪子,低声说到:“这个手机是我专门加密处理过的,有三个中控点,里面还有人工反侦,平时只会放在这个工作室里,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现在删除掉。”
沈倩难得见到姚信和这样紧张的样子,故作思考了半分钟,唉声叹气地回答:“我没有不喜欢啊,我就是觉得…”
说完,她伸手把男人的脖子抱住,看着他紧紧抿起来的嘴唇,说到:“…姚先生的摄影技术有待加强,里面没一张有我本人好看的。”
她这话说出来可实在有些没脸没皮,毕竟,姚信和的感情表达不佳,但审美却是挺好的,基本上里面的照片,都能算得上有艺术感,就连沈倩自己一眼看过去,也会感觉到一股十分高级的性吸引力。
但姚信和沉默一晌,低头碰了碰她的嘴唇,居然承认了:“这可能有些难。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比你本人更好看。”
沈倩这一下,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毕竟,她人生至今近二十四载,看过无数缠绵悱恻的小说,骂过无数狗血淋头的电影,唯独没有被这样一个美人切切私语过。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男人是早有图谋,还是突然打通了体内情话制造的任督六脉,又或者他在心里真就是这样可怕地认为的。
无论如何,沈倩感觉很高兴,那点儿久违了的情欲似乎在这样思想的愉悦中,一瞬间回归了自己的身体,迸发出格外蓬勃的生机。
于是,她站起身来,把自己乖乖地窝进姚信和的怀里,抬头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胸口,小声嘟囔着告诉他:“有点胀。”
姚信和没有回话,从沈倩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他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然后低下头来,将沈倩抱在旁边的工作台上,双臂支撑在她的身体两边,靠过去,压着嗓子问到:“要…在这里弄吗?”
沈倩前一阵已经请了月嫂来家里,平时少有再发生涨奶的情况,如今也不知是不是撒谎的原因,难得地生出了些许心虚,侧着脑袋,也不敢看人,只是双手撑在工作台上,不动声色的、把胸口往前面挺了挺,牙齿咬着下面的嘴唇,脸上泛着淡淡的粉色。
姚信和于是将自己的手指慢慢伸过去,这会儿倒是也不讲究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刚刚解开了上面的两颗扣,忽的就听外面传来姚绪衍的哭声。
沈倩这一下哪里还有什么旖旎心思,猛地把手臂捂着胸口的位置,从工作台上蹦跶下来,快步往后院里跑,打眼就看见那里姚小糖正抱着自己弟弟在那里一个劲地哄呢。
沈倩蹲在两个孩子面前,问到:“怎么了?”
姚小糖有些自责地回答:“我想带弟弟一起玩挖掘机,没想到,它突然一下,又坏啦!”
第二天,沈倩醒得有些晚,起身的时候,睡衣挨着了前胸的皮肤,有些隐隐的刺疼。
沈倩在心里骂了姚先生一声衣冠禽兽,换了身衣服下楼,刚刚打开自己的购物平台,就见自己挖掘机的商品评价下面已经被留了一句话——广告虚假宣传,最大承压并未达到两百,转车架平台材质过于粗糙,谨慎购买。
下面紧接着就是商家的一句哭诉——大哥,您要不粗糙,您买真的去啊。
沈倩笑得肚子发疼,最后主动将这一句评论给删除,在家里傻乐了整整大半天,直到下午姚家打来电话,说是老太太病了。
老太太平时吃斋念佛,一看就是打着长命百岁的主意。
如今突然一下病了,实在很是让人忧心。
可沈倩知道这病的来由,说起来,还得算在陆曼身上。
前一阵从医院回来,姚信和在车上就告诉沈倩了,老太太之所以对陆曼另眼相待,除了陆曼十几岁就来了陆家的缘故,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长得跟老太太当年早逝的大女儿有那么点儿像。
沈倩当时听完这话,觉得特别没有意思。
因为,老太太这一番作为,很难不让她想到当年接替自己母亲进门的刘丽萍。
她甚至有一瞬间哭笑不得地想着,是不是每一个年轻时呼风唤雨过的老太太人生里,都有那么一个命不怎么好的闺女,或是病逝,或是意外地死去,总之,她得成为人们心中不可触碰的存在,被自己父母纪念的方式,就是被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戏子”鸠占鹊巢,然后老老实实地成为一段过去。
但老太太如今已经到了耄耋之年,脾气有些倔,自己认定的事儿,往往很难有人能够改变,如今,陆曼这一场自杀弄得太过惨烈,老太太一时心软,免不得要在家里找找出路。
姚信和带着沈倩过去的时候,老太太刚刚才喝了药,看着姚信和跟沈倩握在一起的手,扶着额头躺下,招了招手,张嘴说到:“阿和,你有空,也去医院看一看陆曼,她最近日子过的,很辛苦。”
姚信和在老太太身边坐下,给她剥了个橘子,低声回答:“您请的护工比我要专业多了。”
老太太这下又不高兴起来,语气也带了些强硬,“护工和你是一回事吗!”
姚信和一挑眉毛,回到:“您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也知道我和护工不是一回事,那您为什么还要让我去呢。您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孙子是结了婚的人,我现在家里有儿有女,妻子才出月子没多久,我有什么义务去看一个对我心怀不轨的女人?”
老太太这下是真生气了,一捶床单,开口问到:“心怀不轨?什么叫心怀不轨?她要是真的心怀不轨,你能活到现在?你能结婚?能生孩子?能让你找着你这宝贝老婆?”
姚信和没有说话,旁边的沈倩不乐意了,挨着自己的男人坐下来,眼睛眨巴两下,看着老太太,一脸好笑地问:“奶奶,您别不是老糊涂了吧。陆曼再怎么亲,那也是外人,值当您这么发脾气指着自己孙子骂呀?”
老太太这会儿又看向了沈倩,嘴里说到:“我还没说你呢,都结了婚的人了,还整天吃醋小孩子脾气,阿和偶尔去看看陆曼怎么了,她是自杀过的人,是要活不下去了才这样,有什么东西比一条人命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