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江蕊到了,紧步上前,恭恭敬敬替她们二人拿了东西,几个小宫人步伐细碎,一路皆是寂寂无言。
行至后廊往北处,出了耳门,是一条夹道,入角门过了一处隔断花园。
郁清梨被这路绕的是头晕,没走多少步,累的气喘吁吁,那几名宫人仍是健步疾行,她也不好意思说慢着些。
只觉得是自己身体不行,一转头,瞧见袖桃也是翻着白眼喘粗气。
这又紧走慢走一段路,中间路过粉油大影壁时,遇上了位妃嫔,听江蕊冲她行礼道了声:“瑾妃。”
郁清梨便垂下头去,也行了一礼,那女子趾高气昂的应了声,从他们身侧路过。
许久后终于是到了景仁宫的沐兰居。
候在门旁的两名女婢穿着一模一样的红绫袄掐牙背心,梳着乖巧的飞天髻,发髻边拴着绒球。
瞧见人终于是赶来了,小跑着上前拎了东西,笑着对江蕊道:“夫人总算是来了,顺仪念叨了好几遍了,这都快用午膳了,怎还不见夫人,原是夫人又领了位神仙似的官小姐来作陪了。”
少女说话柔柔,嗓音干净。
江蕊笑:“惯会说话,怨不得苏顺仪爱留你在身边,你倒是好的,能替她解了乏,也机敏。”
入了殿内瞧见茶已经摆上了,苏顺仪正在最里侧,斜斜撑在引枕上,小丫头拿着捶腿的玉石按摩捶替她小心翼翼的捶着,屋内檀香袅娜,两侧负立几名总角之年的小宫人。
那鹅黄色袄裙的女子听到门边女婢通报了声,原先还无精打采的眸子倏然亮起,急急的穿了鞋,冲江蕊跑了过来,挽着江蕊的胳膊撒娇道:“你可算是来了。”
江蕊笑,引见了郁清梨道,苏顺仪长的肌肤微丰,鼻腻鹅脂,瞧着性子柔和,见郁清梨,便冲她裂唇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我同蕊姐姐素来如此,你还不要计较。”
郁清梨点头称是,只听得那女子声音甜的似蜜罐,软软糯糯。
其间众人聊了许多话,更多是苏顺仪含泪委屈,说什么恐怕要真应了那句书中所说:“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到天明。”
又哭说,瑾妃也几次三番来欺她这个软柿子,自怨自艾皆是倾泻而出,也不与江蕊兜弯子,打直球哭哭啼啼,收不住。
郁清梨算是明白为何江蕊那么说,这哭起来也吵的她心烦意乱。
见江蕊面色苦闷,便扯开话题道:“苏顺仪,我为您画个新鲜妆面,缓缓心情吧?”
苏顺仪抬起头,眼角挂着泪珠子,又有些懊丧,道了句:“画它做什么,总归陛下不会来看我,便任由我做个怨妇好了。”
这语调似嗔似怨,郁清梨寻思,若她是个帝王,恐怕也会只图一时新鲜,毕竟这日日娇哭,哄不停,如同那驴子边叫边赶路一般恼人且撒起娇来更胜一筹。
因又道:“我曾经受过宠爱的时光已经过去了,现在什么都没有,顺仪想必将会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荣耀了,倒不如年少时,不听爹爹话入宫,不去享那荣华,弄的现在家没有,什么都没有。”
“莫要说这浑话,你还年轻,怎么能这么懊丧,像个怨妇。”江蕊心疼,走上前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郁清梨看不下去苏顺仪这般自怨自艾的模样,脱口而出道:“女人一辈子的风华不该牵系在一个男人身上,我们应为自己而活,虽说这话离经叛道,但是后宫三千佳丽,新人笑旧人哭,哪能那么轻易就绑住一个帝王的心。”
看着苏顺仪止了哭声,目瞪口呆的盯着她,郁清梨又道:“若是我,只要吃穿不愁,我快活我的,没什么不好。”
江蕊也趁着苏顺仪止了哭声的时候哄道:“我这表妹手艺不错,总归是哭,还不如梨花带雨的哭,你便叫阿梨替你画个妆面,拾掇一番?”
好说歹说,才劝服了苏顺仪,一旁的女婢又是忙前忙后,替她擦泪,捧着化妆匣子,照顾妥贴。
郁清梨示意苏顺仪坐她面前,先是替她涂抹了水乳,又仔细替她抹开了粉底,拖着苏顺仪的下巴,后倾瞧了会儿,一对远山眉顷刻被勾勒出。
她只在眼皮子上涂了单色眼影,并未做旁的,自眼睫处往上横扫,晕染开眼影,随即高光提亮,带出深邃的轮廓线,将原本柔和的眉尾上挑了几分。
平直的眉毛显得苏顺仪原本过于甜腻的五官倒是英气几分,刚柔并济中带着一抹鲜少的魅态。
又在将眼线往后走了走,画出狐狸眼,只听见江蕊啊呀一声道:“这眼睛为何突然大了?”
瞧着那同左边不一样的大眼,女婢和宫人也是啧啧称奇。
郁清梨笑道:“苏顺仪五官生的甜美,这是好事,但是若是画不好妆,只会显得过于娇气和没精神,我们只需在她眼上和眉上下些功夫便好,眉尾挑高,拉长,就会英气,再用重色扫出眼轮廓深邃效果,眼线拉长,自然就变大了。”
待妆画完,莫说旁人,苏顺仪自己更是不舍得哭了,拿着铜镜,左右摸了摸自己的脸,惊喜道:“这真是我么?”
江蕊笑:“可不就是你,清梨,你这手艺是真好。”
郁清梨笑着收起化妆刷,将东西摆好放在苏顺仪的化妆桌上,
苏顺仪忽的又眼圈红了起来:“可是我画的这般好看,又要给谁看。”
得,劝不过来。
郁清梨叹了口气,知道这想法不是一时改变了,也就不说话了。
临走前,郁清梨将那化妆的法子专门教给了日日替苏顺仪上妆面的一个女婢。
苏顺仪眼圈又红了起来,撒娇的小姑娘惹人心疼,哪好说下次不来,只能应下。
若不是怕苏顺仪哭,郁清梨其实挺想在宫里吃顿饭,午后央着苏顺仪带她去瞧瞧那神奇的御花园,保不齐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回去的路上江蕊同郁清梨相视一笑,江蕊有几分不好意思:“倒是没想到苏顺仪哭的止不住,她先前倒不似今日好哭,许是辞岁礼要到,念着那较艺之事,怕落了下风,更见不着陛下,心内烦闷不得倾诉,一件一件堆一起,难受了。”
郁清梨笑回:“不碍事,苏顺仪这般没有架子,且还真性情的,委实难得。”
“不过若是能叫苏顺仪在辞岁礼那天大放异彩,我觉得于你于她,都是好事一桩。”
马车颠簸,江蕊猝不及防道。
这话倒是提点了郁清梨,可是那辞岁礼并非什么人都能去,这次可不像上次的射礼,只需是官家皆放行了。
辞岁礼是大昭一年一度难得的节庆,能去围观的自然不是凡人,便是江越,也是入不得的,她同襄阳侯没什么关系,总不能自称是女眷或者丫鬟一同跟随。
却听江蕊笑:“这有何难?你随煦郎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