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生起来,柳长宁便没多少耐心手把手教人做饭了。
她自己尚且是个菜鸡,只将原主记忆翻出来。
搬了条木凳坐在灶房中间,简单说了下如何使用炊具,烧菜顺序。
柳长宁不是个好师长,裴元绍却是个好学生。
虽然十指不沾阳春水,却打小聪明,学什么都快,还会举一反三。尤其习武之人刀工尤为了得。
一番烧菜步骤做下来,裴元绍桃花眼内竟有了丝恍惚。
他再世为人,一年来汲汲营营,小心谨慎,每走一步,思量再三,方小心翼翼的踏出。唯恐行差就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前生今世从没有如今日这般,抛去心中的盘算,被强压着做这等闲杂事儿。
耳边是那人昏昏欲睡的指导,鼻端是屋外草木的清香。眼前大锅内,肉片滋滋滋油渍飞溅。
一切真实又令人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他觑了眼身后木凳上,点着头,似乎困极了的女人。
心头徒然生出一股异样!
倘若他猜测不错,同样是重生,她仿佛脱胎换骨,云淡风轻。
他却是地狱归来,手满鲜血。
心口无端生出些艳羡。
再转头,那人头发枯黄,面色蜡沉,补丁布衣,邋遢又虚弱。
裴元绍摇头,自嘲勾唇,羡慕这种人,也是可笑。
第9章 泡药浴
便宜夫郎第一次烧饭,不懂添加柴火,烧菜的途中,灶膛中的火苗熄灭了三两次。
柳长宁无法,只得自己蹲在灶口,帮着他看火。
一通忙活下来,饭烧好时,已堪堪过了一个时辰。
大铁锅内冒着股糙米煮熟的香味儿,远远飘来,柳长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饿的前胸贴后背,眼冒金星,即使锅中仅是糙米,粮食蒸熟后,弥漫在空气中的清香,格外诱人。
她眯了眯眼,唇角稍弯。
自打穿越到此地,将将两天,除了一个馊掉的馒头,她几乎没有吃过熟食。
三世为人,也就这一世最为狼狈。身体饿的软趴趴,没多少力气。
裴元绍侧头,便见农女原本垂下的眼皮,此时正掀开,一双水润的眸子,炯炯有神,视线定在铁锅内蒸熟的糙米中。
他眼露疑惑,区区粗粮小菜,至于如恶狼一般,泛着幽光?
看来果真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女。
理了理褶皱的衣衫,低头眸子闪了闪,人生第一次不是被人觊觎自己的身子,而是自己炒的菜,这滋味儿着实有些新奇。
他咳嗽一声,缓声道:“吃饭吧!”
说完也不再搭理她,走出灶房。
长帝卿生来爱洁,衣服染上了油烟,如今再如何拍打,身上那股子油烟味儿也无法祛除。
他转身回了卧房,换了一身衣物,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方走入正厅。
踏入旧木横亘的门槛,便见那女人早已将饭碗罢在八仙桌上,一手手拿豁口瓷碗,一手举筷,似仓鼠一般,飞快的咀嚼。
虽用食儿的速度快了些,但是举筷夹箸间,竟难得透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优雅!
裴元绍皱眉,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往日她起早贪黑,他成日不着家。倒真没想到,她确也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心中存疑,面上却也不显。
长腿迈入屋内,在八仙桌的另一侧,找了张木凳做了下来。
桌边摆着碗筷,泛黄的糙米饭盛了满满一大碗,八仙桌的正中央,摆着三盘黑乎乎的小菜。
裴元邵脸有些热,这样的卖相一看便知道味道不好。
可是对面的女人却吃得津津有味,他犹豫的看了她一眼,问道:“好吃吗?”
柳长宁抬头,将嘴巴中的糙米咽进喉咙中,脸上倒并没有嫌弃的神色,只淡淡的点点头:“还行,虽是卖相不好,可尚能入腹,第一次烧饭,能做出这样一桌菜来,很不错了!”
得了这样一通夸奖,裴元绍愣了愣,耳垂不自觉有些发热,心中生出两分欢喜。
他勾唇,犹疑的拿起桌边搁置的木筷,夹了一筷青菜。
青菜送入口中,糊味儿占了满口,绝世好菜却原来是淡而无味。
他忍住吐出口的冲动,咽入喉中。再次扫了对面之人一眼,却见她慢条斯理的吃着饭食儿,不为所动,那模样仿佛入口的是珍馐佳肴!
裴元绍手持筷子的手抖了抖,分别尝了一口另外两盘菜。
同样的糊味儿,味道不是淡了就便是咸了,难吃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