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前的桌上,白底黑字的试卷干净的像是水泥灰粉刷过的教室墙壁。
成串的数字和文字组合在一起,拼成我无理解的段落。
如死般寂静绝望的一切。
我张皇地四下搜寻。
从教室内的窗户玻璃看出去,看到了走廊的围栏上靠着一排陌生脸庞的学生。
他们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饶有兴趣地盯着我参观,仿佛我是马戏团的一只猴子。
他们在很大声的笑或聊天。
我努力聚精会神,却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的世界,被抽干了空气,
只剩绝望的气息,扮演者媒介,向我传递着他们眼中的嘲讽。
储悦是个大笨蛋。
储悦是个蠢猪。
储悦是 ……
不,不,不,我不是。
我不是吗?
我是。
我是。
一梦醒来,像是一场溺水后的得救。
那个中年妇女的脸庞,在记忆反复的压缩中早已模糊不清。
但是我被她曾侵袭过的世界,却从未重建。
我荒废身体中的某一个部分,彻底地。
我还记得那天,也将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
小学二年级的一个春日。
泡在绵绵细雨中的暖意催着岸边的柳树一夜回绿。
早上第一节是数学课,宋老师披着一层凉凉的湿地意踏进教室。
“拿出练习本。”
“这节课课堂小测验,我把题目写在黑板上,总共十道计算题,注意不要抄错。”
“对了。”
刚在黑板上标上一个数字1的宋老师陡然转过身来:“自己做自己的,不要看别人的,要是让我抓到了有你好看!”
写完题目,我从文具盒了拿了一支蓝色水笔,心里雀跃着些许见不得人的高兴。
十个题目里有八道是我前几天在陈兰给我买的练习册上做过的。
真好。
一种朴素的喜悦。
但是这样的喜悦,似乎注定是不长久的。
午休时间,我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抬头正好遇上穿了一身嫩绿的宋老师。
那一刻像是被鬼附身一般,自己变得不是自己。我仰起头,甜甜地开口:“宋老师您今天真漂亮。”
虽然修身的连衣裙勒着她滚圆的腹部,硬生生是穿出了一个绿色油漆桶的效果。
平时这种溜须拍马的话,我是没有资格说的。
但今天,那张令我得心应手的数学试卷,却在无形之中带给了我无上的底气。
原来,这也并不难。
“储悦!”
她却突然尖声叫住我,眉眼中神情绝对与喜悦无关。就仿佛她根本没有听到我那句鼓足了勇气之后才说出的“马屁”。
“你去办公室等我!”
她丢下一句命令,便扭着身子往卫生间进。
剩下的故事。
是一场梦魇。
笔记本劈头盖脸地迎面砸上我。
坚硬的书脊打在眉骨,生疼生疼。疼到几乎要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