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正站在陈星面前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不害怕了,不害怕丢人,不害别人打量的目光,不害怕所有过往这些事时时逃避的,存在于自己身上的,像是某种错误一样的异样。有一股莫名高涨的热气正鲜明地在我地胸怀里激荡升腾。
我已经很少再回忆旧事里的故人,因为不可能,因为无力。
但偏偏在这一瞬,我却记起了曾经出现在我童稚岁月里的那个小小少年。
相貌已经模糊,但是他的声音语调,却从来没有远离。
“不是小猪的耳朵。”
“是精灵。”
“精灵的耳朵。”
他认真地看着哇哇大哭地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她们说我,饭店里阿姨总说我是只小猪。”我抽抽嗒嗒地望着他。
“我不要做小猪。”
“我是公主,公主!”
……
“那……。”他也许是皱了一下眉。
“你是精灵公主。”
直到我后来看了《魔戒》,终于见到了电影了的精灵公主长什么样。
根本就不是我这样。
陈染之,你骗人。
精灵才不长这样的耳朵。
*
“你说我?”我攥着拳头,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要像一个怨妇。
而是一个毒妇。
云淡风轻的不屑,才最能让人抓狂。
我咽下的一口恶气,勾起了深埋在心底的所有的怨毒。
“我说你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一个什么磕碜样,满脸青春痘,分明就是月球表面,头发天天油的半年没洗过似的。还有你的身高。”
说到这,我抬手在他脑袋旁边比划了几下:“就问你,你这身高从小学到现在长过吗?三等残废还一天到晚给人家取绰号,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先找面镜子照照自己再跟我说话,等你转基因成了吴彦祖再嘴毒别人也不晚!”
骂完当然就是解气。
终于说出来了。
这一切,我的蓄谋已久,我练过无数次,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的话,终于全部都还给了他。
“既然你这么喜欢开玩笑。”
我喘了口气继续,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正很用力地掐着手心,只有才能压住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那我以后也叫你三等残废吧,你千万不要生气,因为这只是个玩笑而已!”
我想起储盛对我得一句评价。
他说我只会窝里横。
其实是有道理的。
因为我不敢。
从来,对于在学校里受到的这种模棱两可的欺侮,储标和陈兰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不是没有告诉过他们,曾经有人取笑过我的耳朵。在我还要小一点,不明白失望,还只是会害怕和哭泣的时侯。
但是他们只是把这当作我的“小题大做。”
所以感觉痛苦,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错。很长时间里,我陷入这样一种自我的反思和厌弃中,就像他们都不说别人为什么只说你?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所拥有的一切不都是你们给我的吗。
不觉得你们自己的样子很可笑吗。
我只是爱表现出自己张牙舞爪,无所不能的样子。
但很抱歉,我的本质上并不是,甚至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
“啪啪”几声夸张又用力地鼓掌声撕破了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异常的英俊男生,他的出现,成功带跑了一半的注意力。
是胥乐远。
然而对于我来说,此刻的重点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站着的,那个一言不发的沉默少年。
方才的泡沫在眼前一颗一颗消失。我有种被瞬间拉回现实撕裂感。
陈星咬牙瞪眼反驳的样子,可怕得像是一只吃人的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