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君延开车送陈韵城离开。陈韵城打算先去商贸市场附近找日租房,他让宁君延直接把他送去商贸市场,宁君延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开车把陈韵城送了过去。
今天才大年初七,虽然不少人已经开始工作了,但是对更多人来说,年还没有过完。
街道上车子不多,商贸市场那一片也冷冷清清。
陈韵城坐在副驾驶,下意识地揉着被勒伤的手腕,怔怔盯着车窗外面,精神疲惫。
宁君延把车子停在了商贸市场外面的停车场,停车场空空荡荡,几乎没有几辆车子。
陈韵城朝他看去,说:“谢谢。”
宁君延打开车门,下车去帮陈韵城把行李箱拿出来。
陈韵城接过行李箱放在脚边,他看宁君延转身要上车,伸手抓住了宁君延的袖子。
宁君延停下来,低头看他的手。
陈韵城说:“有件事情一直之前没有来得及说,那个余杰,你叫你妈妈当心他。”
“哪个余杰?”宁君延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韵城说:“就是那天在你家里吃饭那个,我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但是他以前坑过我朋友,当时就干得犯法的勾当,我怕你妈妈跟他合作生意会出事。”
宁君延点了点头,他没有再说什么,拉开驾驶室车门上车。
陈韵城就一直站在路边看着他,两个行李箱靠在自己的腿边。
宁君延上车之后没有再朝这边看过来,他动作利落地倒车,然后调转车头,驾着车离开了停车场。
速度太快了,陈韵城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叫他开车小心,却没能说出口。
陈韵城知道今天肯定没办法轻易从宁君延那里出来,但是会闹到这种地步他还是没有预料的。
宁君延强硬的时候他很生气,他不接受宁君延这样对待他,那时候每一句话都是他的真心话,可是宁君延一旦妥协了,他又立刻心软,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宁君延的事情,手腕上的伤痕都还清晰可见,他已经开始愧疚起来。
陈韵城推着他的两个箱子,慢慢往停车场外面走去。
商贸市场在北城郊,新开发的地盘,周围连高楼都很少,都还是城郊的老旧楼房和狭窄街道。在这种地方租房其实很容易,而且都很便宜。
陈韵城租了一间日租房,是房东从大房间里隔出来的,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惨白的日光灯。
午饭没什么胃口吃,一直到晚上,陈韵城才离开房间出去找吃的。
年还没有过完,许多商铺白天开门到了下午也早早关门了,要找到一家开门的小餐馆并不容易。
陈韵城走在外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作用,感觉这里比市中心温度还要低一些,冷风吹过来的时候,他不自觉地裹紧自己那件单薄的羽绒服。
后来还是找到了一家小店,是外地人开的,坐下来吃饭的时候陈韵城和老板聊了几句,老板说没有回去过年,整个新年餐馆都开着。
他要了一份盖浇饭。
这时候店里只有他一个客人,老板把盛着盖浇饭的盘子放在他桌上,便坐在了不远的地方,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街道发愣。
陈韵城用勺子把饭和匀。
老板转过头,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痕迹,“哎哟”一声,“你手怎么了?”
勒痕到这时候已经完全青紫了,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怕。
陈韵城笑了笑,说:“没什么,不小心弄伤的。”
老板问他:“年都没过完就出来打工啊?”
陈韵城说:“是啊,总要吃饭嘛。”
老板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感同身受,抬起一条腿弯曲着搭在另一条腿上,“钱不好赚啊。”
吃完饭,陈韵城一个人回去日租房。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路边的房子大都关着门熄着灯,只有冷白色的路灯灯光照亮了面前的路。
陈韵城走到半路时手机响了起来,他停下脚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看见是关安霖打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两个人聊了几句,关安霖听说他已经搬出来了,问他是不是要准备开工了。
陈韵城说:“孙老板说有工人明天就可以回来,让我去看着点,等大年过完差不多可以开门营业了。”
关安霖闻言说道:“那我早点回来吧。”
又闲扯了几句,两个人挂断电话。
陈韵城还是站在路边,背影孤零零的,他手指在手机通讯录里滑动许久,最后还是找出了宁君延的号码,给宁君延拨了个电话过去。
他之前说过,就算他暂时搬出来,他和宁君延的关系还是不会改变。他不知道宁君延相不相信他,但是他希望能让宁君延安心。
可是这个电话宁君延没有接。
陈韵城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朝街道前后都看了一眼,他等了很久,一直等到电话自动挂断,才把手机放回裤兜里,双手伸进上衣口袋,继续朝前面走去。
他从小经历比别人多,他常常告诉自己要知足,不然会不开心的。所以他要求比别的孩子都要少,干爸干妈给他一口饭吃,他都觉得满足了。
不是他比别人贱,只是奢望太多也不会得到满足,不如要求少一点,反而过得开心。
他过去常跟别人说,他想要找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在一起,可是他从来没有去找过,他对感情也一直抱着抗拒的态度,害怕投入越多,最后受到的伤害越大。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心理是不健康的,这或许跟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完整的家庭有关系,表面上是他一味付出,不需要别人回报,实际上是他害怕得不到回报,还不如不去奢求的好。
宁君延的心理在陈韵城看来同样不健康,陈韵城想到他的父母,想到他们一起生活成长那四年,或许宁君延的不健全也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健全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