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主位坐下,问:“骥儿今天来找母后,是有什么事?”
日光透进来,赵骥没坐,他站在殿中,身姿挺拔,道:“太后娘娘可还记得梁晓平和秦淑?”
太后脸色微变,她身边的人换过一波,现在还活着的就剩这两个,都在宫外,他们是以前伺候她的老太监和宫婢,忠心耿耿,所以她才放他们一条生路,她挤出笑道:“母后记得,小时候你还说他们只听母后的话,不好玩。”
赵骥抬头道:“照宫里的册书所写,他们应当早就没了性命,但臣偶然间又遇到了他们,听他们说了些奇怪的事。”
太后慢慢冷静下来,道:“骥儿说笑,当年殿内走火,走了不少人,梁公公和秦淑都葬身火海,怎么可能还见得到他们?约摸是你那时年纪太小,还不太识人,把人都给记错了。”
“太后娘娘所言极是,”他开口,“只是他们受不住刑,说有人意图混淆皇室血脉,说得真有那么回事,臣心有猜忌,顾来寻太后娘娘解疑。”
太后手紧紧抓住榻边扶把,道:“骥儿,有的事是秘密,你查到了也没用,你好好做你的王爷位置,有你弟弟在,不会有任何人敢多说什么。”
“可太后娘娘,他们说的那个人,就是臣的亲弟弟。”
太后倏地站起来,脸色差得没法看,下意识道:“不可能,他们家人还在……”
她猛地回神,惊恐看向自己这个心思颇深的大儿子,猛地明白他这是在诈她。
他只是淡淡看着她,和当年那个心气盛的少年似乎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
赵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打算再久留,转身便要离开,太后连忙叫住他道:“骥儿,母后从小最疼你,充儿是你的亲弟弟,你何必要把他往绝路赶?母后又何曾亏待过你?”
“太后娘娘如果真把臣当儿子,当初便不会故意误导让臣觉得自己与施太师有关,更不会在臣回京没多久便派刺客去刺杀臣,”他淡声道,“臣知道太后娘娘疼陛下,这自是理所应当,但想挑起臣和施太师间的争端以稳固陛下皇位,太过儿戏。”
他只是单单站在那里,身上便有股强势的威慑,久经沙场的武将到底是不一样,即便是太后也被吓住了。
赵骥武功高强,想杀他的人好几波,相较之下,当初那个在他听戏时的刺客,就显得太过不入流。
孤身前来,行动直莽,除非是和赵骥有血仇大恨,否则冒这份险,不值得。
当初连施娢这种深闺女子都能怀疑人是不是他派来试探她的,赵骥作为主将这么多年,没什么看不穿。
“骥儿,今日之事,母后不会告诉太师,”太后跌坐回榻上,“你……也不要动你弟弟,母后不是要杀你,甚至可以保你的孩子,登上帝位!”
“臣的孩子母亲出身不高,当不得太后娘娘这般抬举,”赵骥只道,“至于什么施家孙女,张家小姐,太后娘娘留给陛下也挺好。”
皇宫中的太后慌乱,但处于王府中什么都不知情的施娢,心觉赵骥从皇宫回来,心情不会太好。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可到最后,她还是让人备了些酒。
但他一直没回来。
施娢让人搬了张扶手椅在屋门口右边,坐下等他,背后槅扇门雕出顺滑的精致纹路,赵骥住的地方宽敞,中间辟出一片大青石板地,什么也不栽,外边围了侍卫,里边却少见人伺候。
老嬷嬷已经回去歇息,她也不是熬得住的,夜色渐深时,人便慢慢伏在扶手上睡了过去。
她身子纤细,皎洁月光下的肌|肤仿佛泛出淡淡莹白,修长脖颈白皙,顺着往下,是女子禁忌地,施娢迷迷糊糊间被人抱了起来,气息熟悉,只是带酒气,她叫了声王爷。
“怎么睡在这?”赵骥问。
施娢靠在他怀中,迷迷糊糊道:“等王爷。”
赵骥笑了,觉得自己就算是捡了个祖宗,也是个喜欢他的小祖宗,说:“你还真能等。”
第23章 不能要
靡靡夜色在月光下格外温柔,赵骥搂着熟睡的施娢,头枕在自己手上,看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天才刚亮没多久,施娢就被赵骥抱去沐浴,她晚上睡得不好,弄了一身的汗。
他单手托着她的身子,轻轻让困倦的她趴在她肩头,健壮男人身上都是硬实的肌肉,稳得施娢又熟睡过去,以至于都忘了他的那一句,待会出去一趟。
赵骥确实把她带出了门,但去的,却是梨园。
后厅这里是梨园老板见贵客的僻静之地,京城里现在能比御亲王贵的人没几个,他要过来,谁都得迎上主位小心翼翼伺候。
施娢母亲小时候流落街头,被找回来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大家小姐,施娢外公那时还没致仕,是鼎鼎有名的大户人家。
覃叔有自知之明,也没高攀,只是覃叔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只有这个妹妹在世,自是想见见。现在妹妹没了,他岁数大了,唯一念想就是妹妹的女儿能好好的。
施娢俏脸蒙轻纱,一双水眸盈盈,站在赵骥身边,拧着帕子和覃叔对视一眼,只暗中轻摇头,不知道赵骥是来做什么。
覃叔不敢多言,给赵骥倒了杯茶道:“王爷喝茶。”
赵骥颔首,让施娢先出去,施娢心中打鼓,猜不到他这是想做什么。
她微微犹豫,却还是行礼退下去,只是她也没走远,纤细身子站在雕花窗牖边,守在一旁的御亲王府侍卫面面相觑,也赶不了她。
赵骥今日没去上朝,他身着玄色常服,绣有金色暗纹,低奢豪贵,高大身躯隐于衣物下,他浓眉薄唇,只沉声道:“覃班主是覃含父亲,不必多礼。”
他以礼相待,这下连覃叔都觉得猜不懂他要做什么,只讷讷道:“要得的,要得的。”
赵骥也没和他打马虎眼,道:“本王此次前来,是想接覃含入王府做婢女。”
施娢一愣,手上的动作都顿下来,覃叔也惊了惊,紧张跪下道:“王爷使不得,小人就这么一个闺女。”
赵骥手拿茶盖撇去碧螺春的浮叶,眼睛也没望他,只喝一口茶道:“覃含性子乖顺,合本王心意,久居梨园中对女子名声总归不好,不如清清白白进王府做婢女,日后也不会有人在私下多说。”
覃叔额上都开始冒汗,他连忙道:“含儿性子娇纵,被小人宠得娇生惯养,若是进了王府,只怕是会得罪王爷,即使是王妃入府,也多有不便。”
“覃班主多虑,”赵骥放下茶杯,有些不耐烦,“即便府中有了王妃,王府做主的也是本王,本王身边没有贴身婢女,她是唯一一个,到了本王身边,也不用做那些下人事,日后有了孩子,抬为侧妃也不是不可,覃班主可要想清楚了,以后若有事求于御亲王府,有覃含在,本王不会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