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他这话,心中越发谨慎,也不注意他余光看的是哪,只小心翼翼问他:“王爷查出来?”
“没有,”赵骥玩她的头发,“他趁着侍卫不注意自尽了,但审讯的侍卫也不是没有收获,这个刺客受刑时曾骂过一句话,京城这边不流行,边境附近的人才会说。”
“是突厥那帮人?”
“也不一定,千里迢迢派这种小喽啰来刺杀我,倒和前几次发狠的刺杀不一样,大概是施家来的人,不自量力想要本王的命。他们派多少刺客来都是小事,只是如果本王日后天天去那种附庸风雅之地找你,早晚有一天别人会盯到你。”
他只是觉得别人会用她来威胁她,但施娢后背忽地一阵冷汗,心提到嗓子眼,不知他是怎么猜到的施家,只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慢慢回道:“妾倒不怕,只怕王爷遭罪。”
京中认识她的人虽不多,但难免有出现什么差池,如果被人认出了她,不仅是皇帝,赵骥和施家都不会让她好过。
“本王骨头硬,用不着担心,反而是你身量轻盈,最易被人要挟,”赵骥松开她的头发,“住在这边就安全多了,本王过来也方便,以后要是回去练戏会有人护送你。”
施娢头靠着他的胸膛,轻轻一点,心中却忐忑起来,心想自己或许该回趟家中问问情况。
……
想要在赵骥面前瞒天过海,需要花十二分的心思。
当天晚上施娢没回梨园,在这间的三进新宅子住下,赵骥似乎是告了病,这一天都没无人找他。
直到他们用膳的时候时,才有一个侍卫驾马而来,匆匆将缰绳丢给守门的侍卫,执令牌一路到赵骥那里卧房,得他允许后才进来屋子,跪下打算禀报,又因为施娢在而看向赵骥。
施娢那时有些发烧,额头微烫,正蹙着细眉,坐在赵骥怀中小口喝着苦涩汤药。
她见到有侍卫来了,知道他们肯定有事要说,像是见到救星,轻轻放下药碗打算起身避让,又被赵骥按回去。
他头疼说:“跑哪去?本王喝着都不见苦,怎么偏你就能喝出苦味?”
被人在旁围观总归羞赧,他这话说得她娇气,施娢也不是厚脸皮,咬着薄红的唇不说话,秀色可餐,赵骥不得不放了手,让她莲步进了里屋,免得自己当着下属的面做出什么失礼事。
室内漆纱灯直立,红木圆桌精致,桌上的饭菜大多都已经吃干净,只剩下碟新端上来的酸甜蜜饯。
赵骥在军营中待了快十年,喜好物尽其用,一向瞧不惯京中的奢侈之风,每次都让施娢忍不住想他胃口这么大,难怪身形这般健壮。
施娢身份特殊,对御亲王的秘事表现好奇很可能引起他怀疑,也不打算偷听,那碗祛寒汤苦得涩舌头,他尝不出味道,她却忍不住这唇间涩味。
但她还是尚未走远,便听到侍卫低声道:“王爷,酉时一刻,左都御史的护卫秘密进京,人没直接回施府,去了吏部尚书府上。”
重帷之下的人影看不清楚,娉娉婷婷的女子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内室走,只是脚步慢慢放缓了些。
朝中的左都御史,是施娢出京尚未归的四叔。
她父亲有五个兄弟,长兄二十五岁那年死于恶疾后,一向不被人看好的四弟施成秉慢慢展露风头,开始受重用,他今年差四岁至不惑,寡言少语,足智多谋,世人称他子建才,潘安貌,指他才华横溢,气质出尘。
四叔这一次出京,是去查办牵涉极广的苏州贪污案,皇帝信任他,将微服私访的行宿安排也顺道交给了他。
“知道了,”赵骥威严的声音隐约从外边传进来,“盯紧尚书府,不要打草惊蛇,若尚书府和哪位官员有来往,秘密详查。”
施娢坐在紫檀圆凳上,纤细手指摘了碧玉耳坠子,放入妆奁,竖着耳朵偷听,但外边却没再有什么声音传来。
御亲王府的事她从不掺和,怕自己哪天犯了忌讳被赵骥怀疑,然后被一路查到自己施家身份,最后落得人头落地的下场。
她起身来,慢慢解开单薄衣裙,搭上檀木衣架子,烛光映出窈窕婀娜的身姿,雪白肌|肤如凝脂,施娢心中想着四叔处事严而公正,是施家人中少见地被人称誉清正之士,倒不知赵骥为什么会盯上他。
难不成真如赵骥所说,刺杀他的人是施家派来的?施娢心里想着事,也没注意轻纱帐被人撩开,等光滑的后背碰到男人如铁胸膛时,她心还被吓得扑通扑通跳快起来,她回头看到赵骥,道:“王爷怎么进来也不叫人?”
“自己发呆倒还怪起本王来,”他单手搂住她的细腰,捏着她小巧耳垂,低头看她白玉般的身子,开口道,“次次宽衣都剩一件,非得要本王解,就这么想本王来伺候你?”
“妾、妾只是觉得这天闷热,”她慢慢转过身子,双手搭住他脖颈和他面对面,知道他在榻上是最不设防的,小心试探问,“王爷是不是又要出去做事?”
“明天王府有些事需要本王出面,陛下那边也得进宫一趟,不过晚上到这还是可以的,你不用等,若是出去玩,记得带几个侍卫,脸也给藏好了。”
他一向不喜欢施娢抛头露面,施娢微微犹豫,问道:“妾还要学戏,那白天回去多陪陪干爹,晚上再来陪王爷。”
赵骥抱她到床上道:“你倒是听你干爹的话,都说了不必学,本王又不好那口。”
“那是祖上留下来的,不能不学,王爷答应过不管这些,”施娢小声道,“妾喜欢王爷说话算话。”
她早上已经让侍卫去和覃叔说她明天会回家,覃叔聪明,会安排她回府的事。
赵骥道了一声随你,他的手抬起抚她的额头,叹道:“还是烧得厉害,偏大夫又说你无碍。”
外面下起了雨,不大不小,落在碧瓦上,施娢倚在他怀中,弯眸笑道:“妾自小的老毛病,睡一晚上就好了。”
大夫也是这么说,赵骥手挽进她温热膝盖,将她放到软榻上,又去换了衣服,坐回床上抚摸她的头说:“以后再让你服侍本王,今日便不闹你,好好歇息。”
他在外行军多年,风吹日晒,说不上是什么体贴性子,但他对施娢,却是少见的有耐心,她骨架小,身子纤细,照顾得要是再不细致些,赵骥都怕要了她的命。
施娢不知道,只以为他待人都是这样。
赵骥第二天大清早走得早,施娢强撑着起身,要为他穿衣,又被他按回床榻,以一句本王在军营这么多年就没让人服侍过,让她继续回去歇息。
他古铜肤色偏深,身体哪哪都是这样,连女子不敢直视之地,也一样是深的,平常在军营大家都差不多,现在遇上施娢这种白净姑娘,单单是握着手,都能觉出自己的壮汉糙样。
像是泥巴溅了娇花,人一眼就能瞧出这花把泥巴藏哪去了,就等着吐出来。
施娢同他在一起这么久,仍旧不敢直视他健壮的身体。
他身上气息强势,每一次靠近都能让她心底生出一种女子对男子的惧意,无关身份,只是单纯害怕自己会被他弄伤了。
赵骥察没察觉到,施娢不知道。她靠在床上,又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棋走差一步,便代表未来都要格外小心谨慎。
施娢其实已经习惯了这些病,一个人在房中也没休息多久,覃叔便派人过来接她,婢女为她更衣之时,犹豫一句:“姑娘,王爷说要您好生歇息。”
“我身子还好,”施娢轻声道,“干爹要见我,我总不能不过去,不用告诉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