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不懂这个道理,还为了这偌大的裴家如此的日夜辛苦,以他的智慧,当年哪怕就是任裴家破落了,在裴夜袭看来,父亲也绝对能在截然不同的领域里,闯出另一片天来。
但是,就在刚才,无意中和父亲一起在江暮烟的房门外,听到了她对裴风说的那番话,裴夜袭突然间觉得,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想明白,一直心里没有解开的锁,似乎在那一番话后,倏地被解开了。
从前他一直厌恶家里是商贾之家,讨厌那些人明明是因为自己父亲的辛苦,才过上了好日子,却回头还在背后里轻视他们家是商人之家,所以他一心只想着以后要脱离这样的家,脱离这样被人轻视的命运。
但是却从来没有从另一个方面去想想,凭什么人家要瞧不起他们商人?
而现在听了江暮烟的话,他才意识到,任何人其实都是没有资格看轻和蔑视他们商人的。
而就算任何人都蔑视和轻-贱-他们都是不要紧的,重要的是他们自己不能也跟随着其他人的思想,觉得自己从商便是天生的低人一等。
他、裴风在内的,所有为自己的出身感觉痛苦的人,其实都不过是因为他们首先是一群自我否定掉了自己的出生价值的人。
一个连自己的价值都自我否定了的人,还想要追求什么别人赞同的目光?
那不是笑话吗?
正如江暮烟所说,一个连自己都不尊重自己的人,还指望别人尊重和看得起你?
此刻的裴夜袭,当真有如被醍醐灌顶一般,瞬间的完全清醒了。
想着真的不过是一个观念的不同而已,但是正因为这样,同一个问题,在转换了一个新的观念之后,竟然结果截然不同了!
他现在真的有些明白什么叫做‘一念之差,天差地远’了,他若早三年就听到这番话的话,如今的他,是不是还会做出这么多混账的事情来呢?
裴夜袭的后背,就在这样气候还算温暖的早晨,在这样的自我反问中,全部的被冷汗所浸湿了。
“爹,那个人,她,她是江暮烟吗?”
听到他的问题,裴羽钦沉静了一下,似乎也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她当然是江暮烟,只是这是个受了很大刺激后的,不太正常的江暮烟。
然而若是她的‘不正常’代表着她从今往后,都能常常说出如之前那般精彩的话来的话,裴羽钦很想说,他真的希望这样‘不正常’的江暮烟,永远不要正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