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姬长明向他打着招呼,随手将手中的山贼一丢,大步流星地跨过一地血泊来到他身边,扫了一眼前面跪着的人,随后抱着手中布条武器,唏嘘道,“我原道秦公子来这青山专门找这些山贼的麻烦是做什么的,敢情公子根本不叫秦公子,而是应该叫秦大人吧?”
解臻提剑的手微微松了松,原本冷峻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你也可以叫我秦至。”
“那可不敢,民是民,官是官,秦大人还是秦大人。”陈殊一愣,连忙打了个哈哈,目光挪到山贼身上:“只是不知道秦大人这一次有没有什么收获?”
姬长明长发松散,额前青丝拂过俊美清瘦的颊侧,解臻看着,终于将滴血的剑垂下:“杀了几个山贼,知道了他们藏匿的窝点。”
他说的应该是军资的事情,陈殊自觉得以现在的身份不好细问,只得点了点头,笑了笑:“那秦公子可是查明白了?”
解臻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话没有多说,陈殊也并不明白皇帝是怎么想的,到底查到哪一步了,只得站在解臻旁边,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青山的案子查到这里,陈殊心中已经有了定数,解臻虽然不说,怕也是有了答案。
解臻查明白了,姬长明也就没必要跟着解臻一起行动了。
按照正常的时间推算,林辰疏就要离开京城到这里走马上任。他这个姬长明的身份也确实离开青山,先告一段落。
陈殊想着,忽然耳边听到解臻的声音:“姬长明,你还要找你妹妹吗?”
“……!!!”解臻又提到了他的妹妹?
陈殊连忙侧头看向解臻,却见解臻也朝他看来,脸上竟然缓缓地浮现一丝笑意:“汤飚的寨子就在北部,我们还有一程路可以一起走。”
“……”
北部的寨子肯定是没有小婉,但陈殊发现,解臻的话好像不大容易拒绝的样子……
姬长明只得笑笑,和解臻客套了几句。
汤飚已死,解臻又当众杀了好几个山贼立威,山贼们不敢不从,很快在路七的监视下自行挨个绑好绳子,任命地束手就擒。
解臻在旁边看过,目光却不在这些山贼或尸体上停留,他站立在沼泽岸边,目光落处是这片苍茫的沼域。
沼域上苔藓泥泞铺成,只有灌木和低矮乔木从平面上露出,其余的什么也看不出。
他也肯定从山贼口中知道了三百官兵被埋于此地的事情。
只是想找到被沼泽吞噬的官兵尸首,恐怕已无可能。
陈殊默然看过解臻,却见解臻忽地微微侧头,看向他。
“下雨了。”
“嗯?”
听解臻提醒,陈殊这才看到沼泽积水的平面里有水圈泛起,他微微缓过神,耳边却听到衣帛划过的声音,他连忙低头一看,解臻已经将先前的白色披风又挂在了他的肩膀上。
“走吧。”解臻还顺带将披风上的兜帽给姬长明盖上了。
陈殊:“……”
陈殊莫名地从心里涌起怪异的感觉,见解臻回过头来,最终还是拾步跟了上去。
有北寨山贼的引路,陈殊不用青山图纸,也发现了这青山北面的山形地貌。
离开中北部的沼泽翻过两座山头,陈殊等人行进了三十余里路,便正式进入大青山北部。只见这大青山北部虽也是奇峰林立,但比起官道附近,多的更是水路,连绵的山峰下并非是之前所见的郁葱山谷,而是围绕山峰的水流。
先前怀疑沼泽下有地下河的设想,陈殊再看到这北部的地貌的时候,不得不再度佩服此处水系的发达。
北寨的寨子设在山与水之中。汤飚带人前往中北沼泽之地堵人的时候,已将渡水的竹筏停靠在附近山下,只是这人设想得十分完美,却不曾想自己会在拦截之处被杀,再也用不着回北寨了。
解臻、陈殊、路七三人押着几个引路的山贼登上竹筏,途径几处山峰,却见这山钟灵毓秀,山峰下却已形成水道山洞,竹筏竟然可从几处山峰中穿过。
峰下山洞里,有地面石笋冒立,亦有洞顶的钟乳石垂立,皆是天然形成的溶洞。
这几处溶洞在青山图解中并没有详细标出,想来当初醉梦生来到此地,恐怕也未曾深入这大青山北部奇观。
陈殊心中暗暗惊叹,却见前面的山贼连穿几个溶洞后,终于畏畏缩缩地指向前面一个山峰的巨大暗黑洞口,战战兢兢地朝着解臻道:“大人,前面就是之前汤寨主让我们搬运那些东西的地方之一。”
解臻站在竹筏前与陈殊并立,神色却没有动,只是“嗯”了一声。
山贼听着头皮发麻,见其没有再多说,只得将竹筏泛进洞里。
竹筏行进洞中停了一会儿,山贼在洞壁上摸索了一阵,终于点亮了壁上原本备好的火把。
火光立刻照亮了眼前的山洞。借着火光,三人很快看见这原本黑暗的山洞竟呈一个葫形,内里竟比山外看去还要巨大。在这水路边,溶洞形成奇怪形状,竟生出旋绕弧石,而数十只的箱子正放置在这溶洞之上,映照火光,从暗处显露出来。
而此时在京城。
齐府。
有人敲门而进,将所见之事一五一十地禀告了一遍。
房间内,有人面带寒霜,神情阴郁冷漠。
“父亲,你说这个林辰疏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前几日突然消失,最近却在林府突然出现了马车,还是前往塞北的方向,他、他到底在不在林府?”房间里,一青冠青年脸上露出紧张神色,他眉目清俊,若林辰疏还活在人世间,自然认得这就是齐府那曾许以温柔的齐康。
齐康现在却已经完全没有当初对待林辰疏温柔抑或无情的模样,此时提到“林辰疏”三字,便是咬牙切齿,声音中还隐隐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