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察尚未反应过来的间隙,楚淮南如闪电般扑过去,对着李宋元的脸,就是重重一拳。李宋元本还想趁乱再来一出“畏罪自杀”,却被这一记突然发难的重拳打得摔倒在地。
两名警察迅速将他按倒在天台的水泥地上,凶暴的男人像只苟延残喘的野兽,贴地哼哧地喘着粗气,而后又摇晃着企图挣开钳制,想要直身站起来。
他的挣扎换来的是更为粗暴的重压,一名警察口气不善喝道:“老实点!别动!”。
李宋元疯了一般涨红着脸,拼命反抗:“放开!你们这些黑警有什么资格抓我!法律又有什么资格判我——”。
眉目冷峻的楚淮南,转动着被水泥墙擦破的手腕,瘦削的腕子流着血,却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丑恶的罪犯,字字诛心:“杀人犯无权做自我审判,畏罪自杀,太卑鄙了。”
深不见底的桃花眼中,闪过一种幽微的光芒,“你没资格死。你得活着,接受法律的裁判。”
是的,活着接受法律的制裁,是比“立刻死去”更令李宋元煎熬难受的惩罚。
杀人犯就应该在审判席上接受制裁。
十五年前,母亲也死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李广强,却冤无头债无主地死了。
死亡终止了他的义务和权利,也带走了所有应得的审判与惩罚。楚淮南绝不允许,这种不公义的死无对证,在他眼前再一次上演。
李宋元绝望地沉默了,而后又喃喃地重复起,那一句他自认为极有哲理、批判世界不公的短句:“这个世界,没有公平可言。不同的地方,就连日照的时长,都不一样——”。
“可天下没有一件事是绝对的,公平也一样。”楚淮南皱着眉轻声道:“日照时间短,黑夜就更长。那些整日被阳光暴晒的人,未必不羡慕,晚风蝉鸣里,漫天星河都发着光。”
他微微垂首的样子,像副缇香笔下最具神韵的肖像画。被阳光照拂的面部,轮廓清晰,五官深邃而精致,美得如同一位生来便是审判者的神邸——只那微微蹙着的眉间,透着股神性的人情味。
这一瞬间,沈听像受了蛊惑般地轻敌。他甚至有冲动,想要劝自己相信——这个人一定不是敌人。他必定和自己一样,亦希望能牢牢扎根、伫立在正义的阵营。
他由衷地希望这个人,是可以信赖的朋友、是能够并肩的伙伴,而不是与自己水火不容的对手。
压着李宋元的两名警察,沈听都很熟。
文迪从腰间扯下手铐,“咔”地铐住了李宋元,冲也正喘着粗气的蒋志一扬下巴,“去看看那两个配合抓捕的热心群众,有没有受伤。”
热心群众之一的楚淮南只受了点皮肉伤,倒是沈听结结实实地挨了顿踹,痛得好半天才直起身来。楚淮南贴心地去扶,他便也难得一点儿都没有躲,任由对方虚虚扶着自己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