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杭将表妹背到村口时,杨大娘才和方狗蛋夫妇道别完,此时正与方婶子执手相看,泪眼汪汪。
林杭快步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姑姑,我们回去吧。”
要再不走,表妹该睡不舒服了。
闻言,杨大娘抹了把泪,依依不舍地同方狗蛋夫妇挥手告别。
走出约莫百丈远,可见一辆马车,马儿栓在树上,车辙不知何时已经修好。
小厮快步上前几步,搬出小凳将杨大娘扶上马车。
林杭背着表妹跳了上去,一个闪身便进入马车内。
“杭儿。”杨大娘看着细心地为她宝贝女儿盖上被子的外甥,神情有几分复杂:“你们和阿晴,到底是什么时候相认的?”
“姑姑!”林杭看了表妹一眼,见她睡得正香,当下不知该不该开口。
“杭儿!”杨大娘拔高音量,虎着张长脸,显然很是不高兴。
杨晴叫忽然想起的喝声惊醒,抬眼见是自家娘亲,当下蠕动身子,阮绵绵地靠在妇人怀中:“娘,您生我气了?”
“娘没生你气。”杨大娘语气一下放柔,轻轻拍着女儿背脊,轻声道:“乖,睡吧,啊。”“是我让林杭瞒着您的。”杨晴趴在妇人肩上,耷拉着眼皮,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认识林杭比您早些,一开始没相认,后来林杭没再找您要银子,便是我们相认的时候
。”
闻言,杨大娘讶然,她怎么都想不到,他们竟然已经相认这么久了,这么说的话,今日之事,阿晴早就谋划了?“娘,我相信您不会骗我,可我也相信林爷爷,他能教出林杭这么敦厚的人,就不可能做出卖女求荣的事情来,所以我让林杭装鬼吓三娘,从三娘口中套出真相。”杨晴低头握住妇人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指上的老茧,眼中满是心疼:“许多事情我早就知道,早就发现,我憋在心里,不说,不问,不是没想过同您宣泄,是我知道,您从
来都将女儿摆在您的前面,您不在乎自己的喜怒哀乐,您只在乎女儿过得好不好。”
“可您知道吗,在女儿心里,您的喜怒哀乐比什么都重要,让我坐在喜轿上笑,您坐在杨家的土坯房里哭,我做不到。”
听到这,杨大娘心肠软得一塌糊涂。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话音未落,泪水又冒了出来。
她本是怪女儿的,一时任性毁了自己的大好姻缘,明明忍一忍,忍一忍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她这个当娘的,只能给她吃白米饭,穿粗布衣裳,但牧小公子不同,牧小公子能给他吃鳆鱼,让她穿绫罗绸缎,最重要的是,牧小公子喜欢她,她也喜欢牧小公子。
只是如今听到女儿这番剖白,她是半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除了心疼,便只剩心疼。阿晴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呀,亲手断了这一份姻缘,要鼓足多大的勇气,撕破自己亲爹的假面,让人指指点点,又需要多大的勇气,阿晴为了她,已经是把能抛的都抛
了,她还能责备些什么呢。“娘!”杨晴紧紧抱着妇人,随后松手,郑重道:“娘,您要相信女儿,我保证,没有嫁入牧家,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在决意捅破这一切的那一刻起,女儿便拼命地学本事
,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带您离开这个鬼地方,能够像您保护我那样保护您。”
“是娘拖累了你……”杨大娘垂下脑袋,难过得不能自已。“我们母女,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要真说拖累,以前女儿拖累您还少吗?”杨晴轻轻抹去妇人脸上的泪水,软声道:“您就把心放宽,什么都不要想,杨家会为自己做的一
切付出代价,而我们母女也会有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