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间,刘亚去而复返,将两副包好的药放在桌上。
“那……那个……刘大夫啊……”饶是泼辣如杨大娘,此刻也忍不住紧张起来:“这药多少银子呀?”
“这药我自己上山采的,不要钱。”刘亚温和道。
闻言,杨大娘愣了下,眼中迸射出两道光来,笑得跟朵花似的:“哎呀,真是的,刘大夫你看这……这多不好意思多麻烦你啊。”
嘴上这般说着,手上却是丝毫不客气地将药收了起来,动作之快,似生怕晚一步对方就反悔了。“杨大婶子客气了,乡里乡邻,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谁家没个困难的时候。”刘亚每回有好药都会去宗家药铺卖,和药铺的掌柜颇为熟稔,昨日他给杨向晚诊脉回来后存有几分担心,今天特意去镇上问了一
嘴,才知道杨晴当真愿意花钱给堂妹治病,再加上围观乡邻所言,对这杨晴母女的好感也就多了几分。
一个身体底子弱,还愿意给堂妹买肉包补身体,给堂妹花大钱治病的姑娘,怎么可能是个坏的,他怎么就这么糊涂,信了那些个风言风语呢。
刘亚内心无比自责,却又说不出口,只能借这两副药表达自己的心意。
“是呀是呀,大家都是乡里乡邻的。”杨大娘连连点头,一双吊眼笑眯成一条缝,
她一手提着药,一手作势要去抱杨晴,忽然想起自己还没给诊金呢,连忙道:“那诊金是多少呀?”
“诊金也不用了,举手之劳罢。”刘亚摆摆手,笑得越发温和。
“刘大夫,你真真是个大好人。”要说昨日看刘亚开出天价药方,杨大娘那是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可现在在他这讨了好,杨大娘一下将昨日的种种不痛快抛诸脑后,只觉这大小伙子怎么瞧怎么顺眼。
要不是她家阿晴许了牧小公子,这刘大夫也是不错的哩,长得白白净净的,又读过书,要知道,就是镇上人家也没有几户是识字的。
不过话说回来,刘大夫又是送药又是拒收诊金的,该不会是对她家阿晴有点意思吧,要真是这样,阿晴若叫牧小公子退了婚,还是可以考虑考虑刘大夫的,毕竟大夫那可是铁饭碗,去哪都不愁吃。
见杨大娘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瞧,刘亚心中一阵发怵,他低低咳了两声,抬眼朝屋外看了眼,随后道:“这天色也不早了……”
杨大娘这才回过神来,笑吟吟地同大夫作别,随后背着杨晴行了出去。
刘亚将人送到门口,才发现外头没有牛车候着,再一联想杨大娘来时气喘吁吁的模样,不由有些诧异:“杨大婶子,你是从宁康村走来的?”
“方家那两口子出去了,雇不到牛车。”杨大娘爽利道。
“那我给婶子雇辆车?”刘亚说着,作势就要去雇车,叫杨大娘拦了下来。
“阿晴已经没事了,还雇啥车,这不是花冤枉钱吗。”杨大娘说着,掂了掂背上人儿:“我背阿晴回去就行了。”
“……”刘亚还想说些什么,杨大娘已经同他作别,背着女儿走了。
肥胖的身子上趴伏着纤瘦的少女,两道身影渐行渐远,刘亚眨了眨眼睛,直到再看不到那二人,这才转身行回院中。
就着月光,杨大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背上沉甸甸的,她的心也沉甸甸的。
一阵风吹来,杨晴打了个寒颤,她朝热源缩了缩,缓缓睁开双目。
宽厚的背脊映入眼帘,视线缓缓上移,是一头黑发,里面夹杂着几根银丝,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