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她问的是关于解毒剂研究时间,却不成想她问的居然是六子?
燕七愣住了,接着他发觉眼前的女人那双曾经艳比桃花的桃花眼中如今似住着一只厉鬼。
不对劲!
哪怕他不是心理医生也明白眼前女人有些不对劲。
秦琛本就叮嘱过他不要将此事告诉她。
可现在……
琛,我该怎么办?
看出燕七眼中的晦涩反复,连翘说:“燕七,不要瞒我。如果你瞒着我,我可以从另外的渠道打听出六子的事。”
他刚才只一个小小的谎言,她就断定出秦琛应该是出了问题。如果现在再瞒着她,她从别处打听,只会将事情的后果无限的扩大恶化以增加她内心的负担。
这……越发不是好事。
念及此,燕七咬了咬唇,说:“半年不到。”
女子的眼中露出绝望之神,“半年不到?”
是的,这件事也是燕七至今的遗憾,眼睁睁的看着好友病发,然后被病痛折磨半年,最终撒手人圜。
念及过往,燕七难过的低下了头。
半晌,燕七发觉身边之人的喘气之声渐粗,他恍惚抬头去看,女子眼中的万念俱灰跃然眼前。同时,他也清晰的感觉得到她的情绪已在坍塌崩溃,燕七急忙握住女子的手,这才发觉这手已然彻骨的冰凉,他急忙说:“匪匪,相信我,没事的。琛不是六子,我会保住琛的,一定会。你不要多想昂。”
“可你当初没保住六子。”
“我没保住六子是因为那是我第一次研究这种病例。而且,后期随着六子体内病毒不断的变异,我的解毒剂根本就跟不上病毒变异的脚步。毒药中任何一个分子链的改变,解毒剂就有千万种可能,而在这千万种可能性中确定一种终极解药,要的是时间。”
连翘有些慌乱的抓起茶几上的报告,举到燕七面前,语带凄厉,“时间?时间?你说六子从发病到死亡,半年时间不到。除了忍受病痛的折磨还是忍受病痛的折磨,直到他死,你都没有研究出他的解药。你说过,六子的终极解药是在他死后一年才研究出来的。那么燕七,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不久后秦琛会发病?你说了,中毒之人初时表现形式和最后的结局大体一样,那是不是秦琛也会一如六子般失明、失聪、失禁,然后五脏俱损,最后受尽折磨而死?是不是也会直到他死后,你才会将他的终极解毒剂研究出来?”
连翘的话无疑是把刀插在了燕七的心口。如果秦琛果然如此,他都不敢想他还有没有勇气继续在血液病方面的研究。
“匪匪。医学的成果,本就是踩着千万人的尸体堆就而成。”
“你的意思是说,秦琛也将成为这些尸体中的一个?”
“我会保住他。”
“几成?”
“什么?”
“保住秦琛,你有几成把握?”
燕七为难的看着连翘,说:“匪匪,这没有几成的界定,这种病毒,要么生,要么死。”
连翘突然抓住燕七的手腕,力道之大,他都感觉到了痛。她的声音几近尖锐,“你这是模糊概念。这是不是意味着现在你连救治秦琛的一成把握都没有?”
看着近乎癫狂的女子,燕七突然有些心酸,更多的是因了她的癫狂而生的心惊胆颤。瞧她的状态,如果不知道一个结果……
“好,匪匪,如果你偏要一个几成的界定。我可以告诉你,五成。顺利的话,五成。”
“五成?”
从一成到五成,明明应该是有希望的。但,女子眸中仍旧藏着万千绝望,说:“那只是顺利是不是?你也说过,毒药一个分子链的改变,解毒剂就千变万化?你也说过,解毒剂有可能跟不上病毒变异的步伐……”
感觉得到女子不断颤抖的身体,也感觉得到她的身体越来越凉,燕七抓过一旁的风衣将女子裹上,拼命的搓着她的身体,说:“匪匪,没事,相信我。哪怕不吃不喝不睡,我也一定会研究出琛的解药,相信我。”
连翘抬眼定定的看着他。
燕七又说:“琛的血检数值虽然和六子的一模一样,但也许并不代表着就一定有问题是不是?你要知道我是医生,是医生就得将一切有可能的后果提前说出来好防患于未然是不是?也许我们都只是虚惊一场,是不是?”
“虚惊一场?”
“是啊,是啊,也许就是虚惊一场。也许就是我杞人忧天。再说,我又替琛做了一份血培。如果真有问题,这次血培一定应该检查得出来。只要检查出来了,若琛体内真有某种病毒,我保证,我发誓,在病毒变异前,我一定研究出解毒剂。”
女子绝望的眼神中渐渐有了光彩。
燕七急忙趁热打铁说:“你看,六子的第一份报告显示正常,所以我们都大意了,导致错过了给六子治疗的最佳时间,导致那三个月成了潜伏期,导致病毒在潜伏期内疯狂的变异。等六子发病的时候,已然晚了,最后连半年的时间都没有撑过去。但琛不一样,我们从一开始就在跟踪,哪怕数值是正常的我们也在跟踪。你看,琛现在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能思考,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所以,哪怕这次琛体内真检测出了有病毒,我能确定那病毒应该还在潜伏期中,所以,我们完全有把握将病毒的变异控制在潜伏期内,更有可能将病毒扼杀在潜伏期是不是?”
女子似乎没有了思考,只是失神的说:“如果控制不住?扼杀不了呢?”
“哪怕控制不住、扼杀不了,但我们还有六子这个前车之鉴啊。虽然六子的解毒剂对琛没有用。但在研究六子体内病毒的过程中,我集累了许多经验,这些经验可以让我在研究琛的解毒剂的过程中少走许多冤枉路,相信我,我一定会很快的将琛的终极解毒剂研究出来的。”
燕七在血液病的研究方面可谓权威。这世上如果有他搞不定的血液病,那基本上也不要指望他人了。
连翘几近是失魂落魄的走出燕氏私立医院。
楼上,燕七看着满城的灯火,拨通了电话。
“琛!”
“对不起,匪匪知道了。”
“嗯,对。才走。”
“我已经尽量的开导她了。但看她的情形,有点不对。”
“对。”
“好,我把兰舟休假的酒店号码发给你,你和兰舟沟通一下。”
“成,挂了。”
挂了电话后,燕七重新回到化验室,去培养箱看了看秦琛血样的血培结果。
等了约摸半小时,依旧没什么动静,他这才放心的走出化验室。
培养皿中,出现丝丝裂隙,在一阵挣扎后,又重新归于平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