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雷声轰隆之中,陈敏哲起身,从容地为每个人都满上一杯酒。
而后他自己捏着酒杯站起身,面色恳切道:“母后,儿臣过几日就要去封地了,这些年多谢母后的关照。儿臣微薄之身,没什么能够报答母后,只能敬母后一杯,聊表谢意。”
说罢,他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干完。
他大约并不擅长饮酒,这一杯黄酒下肚,脸都皱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泛上了一丝微红,连带着唇色都沾上了几分水润,露出了点懵懂的孩子气。
叫人无端端的有些心软。
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少年人。
宁诗婧停滞片刻,顿了顿还是给面子地举起酒杯,斟酌着道:“去了封地,就是顶天立地的大人了。整个封地的百姓都是你的责任,哀家希望你能背负起肩上的重担,无愧于天地,做一个合格的藩王。”
就算平常没有太多的交集,终究是在眼前看着的,印象颇好的少年人。
不管他是怎么有了那样的心思,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态,才会选择将跟她那样相像的倩雪留在身边,甚至发生了那种事情,在别离面前,宁诗婧都不想多做计较。
山高水长,路途遥远,在这个交通和通信都十分不便的时代,陈敏哲的身体也并不允许多次的颠簸,也许这一别真的就是永别了。
但愿他能早日想明白,能真正的成长起来。
这个时代的上位者权力大的可怕,希望他能够善待百姓,不要让她后悔今日的仁慈。
宁诗婧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定定看了他两眼,抬手就要将杯中澄澈犹如琥珀般的酒液一干而近。
然而她的手臂忽然被拦住,钟玉珩皱着眉头,眼神探究地看着一脸温良,仿佛毫无攻击力的陈敏哲,欲言又止:“娘娘。”
宁诗婧循声望过去,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不赞同。
她迟疑片刻。
她知道,钟玉珩不信陈敏哲,从他踏进这个殿中的时候开始就满怀着戒备,也知道他阻止是因为担心他送来的酒水有问题。
陈敏哲显然也意会到了两个人目光流转之间的含义,眼神黯然地垂下眼,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钟大人,是不放心这酒吗?”
钟玉珩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道:“娘娘不胜酒力,况且饮酒伤身,还是少喝酒的好。”
“都说小酌怡情,大酌伤身。我只是想要临行前与母后喝一杯酒,也不成吗?”陈敏哲脸上因为喝酒泛上的那点红晕散去,惨笑一声,低低的道:“钟大人,一个人因为犯了一点错,就该全盘否定,彻底一无是处吗?”
钟玉珩抬眼淡淡的看他,即使他这副模样有些惨淡,却仍旧是那幅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三皇子殿下言重了,臣不过是关心娘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