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敏哲垂着脸,心中渐渐地生出了几分忐忑。
她……生气了吗?
令人窒息的沉默让时间越发的漫长,像是过去了很久,窸窸窣窣的衣摆摩擦声才打破了这份死寂。
陈敏哲的脸色更白了,想要抬头看看她的脸色又不敢,脖颈僵硬地跪在那里,喉咙中仿佛卡着点什么。
就在这惴惴不安的折磨中,一双绣金丝缠花藤的绣鞋从太后正装的袍角中露出一点尖尖,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再也克制不住,喉结微微耸动了下,仰起头来带着几分濡慕和胆怯,用力地想要对她露出一个笑:“母后……”
似乎有万语千言想要跟她诉说,话到了嘴边只剩下颤抖。
宁诗婧静静地看他一眼,抬了抬手,道:“三皇子先起来吧。”
他露出点愕然和迷茫,下意识的想要听她的话起身,想到殿内小皇帝的模样却又忍不住止住了动作,抬起一边膝盖跪在地上的样子显出几分狼狈来。
他像是丝毫没察觉到这个姿势的别扭,眼巴巴的看着她,迟疑着道:“母后,儿臣……儿臣有罪……”
说到这里,他眼中的光芒又渐渐地熄灭了下去,抬起的膝盖重新落回去,重新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原地,道:“儿臣不敢起来,请母后责罚。”
“哀家叫你起来,你就起来。”宁诗婧拧了拧眉,叹口气道:“你不过是送了盆花,也是好意。花儿是陛下自己要的,怎么能怪罪到你的头上?”
“哀家会叫人仔细查探你说的真假,若是你有心陷害陛下,哀家绝对不会放过你。同样的,如果真的只是个意外,哀家还不至于为这迁怒到你的头上。起来吧。”
宁诗婧有时候觉得,自己大概也真的是个硬骨头。
到了这个时代这么久了,还是有很多东西没有办法跟这个时代融为一体。
她也生气愤怒,也心疼小皇帝,但她没法儿坦然地处理整个小皇帝殿中伺候的太监宫女,也没办法儿在事情真相不明的时候迁怒到送花的陈敏哲身上。
她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只是人的心中总该有所坚持才对。
陈敏哲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兴奋激动,以至于哽咽了下:“多谢母后信任儿臣。”
眼中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
他真的很高兴。
宁诗婧垂下眼,淡淡的道:“快起来。虽然这样,哀家还是要查的,一会儿哀家会派人去你殿中检查你母妃留下的手札和无忧花……也会仔细询问这无忧花到底是怎么引起了陛下的注意。”
陈敏哲很坦然地应了声,控制不住被信任的欣喜站起身来,听到她提起小皇帝,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是儿臣学艺不精,只知道这无忧花长得漂亮又香味浓郁,却不知道有这等害处,害得陛下……”他顿了顿,苦笑着自责道:“也怪不得母妃当初给儿臣留下那么多无忧花,儿臣却只养活了三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