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钟玉珩不为所动,红色的长袍微动,他走到了小皇帝的面前,居高临下问道:“陛下可知《邹忌讽齐王纳谏》?”
伴随着他的靠近,小皇帝的小身板抖了抖,摇了摇头。
“啧。”
钟玉珩发出一声叹息,摇了摇头,仿佛十分为他的不学无术和愚笨而感觉到失望和头疼。
小皇帝眼里的泪珠滚啊滚,他忍不住抬手用龙袍抹了一把,不肯再哭出来。
瞧够了他可怜巴巴的模样,钟玉珩才冷淡的道:“不懂也没关系,陛下只需要知道,‘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海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王之蔽甚矣’。”
看着小皇帝那懵懂的样子,他空前的有耐心,解释道:“这话是说,陛下您的母后,太后娘娘是偏心于陛下,朝臣畏惧陛下的地位权势,四海之内的百姓有求于陛下,仰仗陛下才能过得好,所以他们对陛下说的话都是片面甚至是假的。”
“太后娘娘是陛下的母后,自然偏爱陛下,在她的眼里,陛下无论如何都是最好的。”钟玉珩露出几分怜悯和叹息,问道:“陛下如何能将这种夸奖当真呢?太后娘娘宠爱您,您也不该这样沉溺于夸赞而自满呀。”
“您以太后娘娘的夸赞作为标准,哪怕不学无术都是非常厉害的。可是这天下的百姓,要的难道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能带给他们的皇帝陛下吗?那您居于高位,如何能做出利国利民的决定?”
他严肃了面色,冷声道:“陛下,国家大事不是儿戏。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倘若您这样自满下去,只怕大安朝的百年基业,要被您给损毁了。您难道想落到千夫所指、万人唾沫的地步吗?”
小皇帝被他说得后果吓得小脸越发惨白,抿了抿嘴唇。
终究是年纪小,哪怕他已经很努力地掩饰,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张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朕,朕不要……朕不要这样……呜呜,朕不会做一个坏皇帝的……”
旁边伺候的小郑子忍不住急了,心疼不已,顾不得许多扑过去拿着手帕给他擦泪:“陛下哎!您别哭啊……九千岁……”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饶是小皇帝身份尊崇,小郑子依然多出几分兄长般的维护。
这会儿见小皇帝被生生说哭,他心中难免有些怨怪始作俑者,却又不敢表露分毫,只能能顿了顿安慰道:“九千岁也是为了陛下您好,陛下您不要哭了……”
小皇帝满心的酸涩和害怕,小小的身躯扛着整个国家的重担已经十分不易,更遑论他善良的内心并不想让百姓们过苦日子。
也因此越发的害怕,哭个不停乃至打起了哭嗝。
见他这样,钟玉珩倒嘴角微微翘了几分,从大红的袖口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拍了拍小皇帝的肩膀:“陛下如今已经算不得小孩子了,可不该整日靠着妇人撒娇。不然,这万里江山毁于一旦可怎么是好,对不对?”
小皇帝一听这话,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小郑子又是着急又是心疼,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跪地冲着他磕了个响头:“九千岁,陛下今年不过才五岁……您,您且对陛下宽松些吧……”
钟玉珩带着带轻嘲瞧他一眼,也没动怒,只道:“罢了,快让陛下收收眼泪,省得一会儿太后娘娘回来瞧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