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时三刻, 哒哒的马蹄声踏破了边城的宁静。
城中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他们纷纷探头出来看。
然后就见到知县带着几个看家的老衙役迎了上去,“下官见过钦差大人!”
云阳侯正感慨呢, 他幼年随父进京后再没回来过。边城还是记忆中的边城, 到处光秃秃的。
“怎么这么清静?”清静得就像是空城一般。
话音没落, 旁边就传来关门闭户的动静。
原来是查楚夫人的钦差到了!探头出来看个究竟的老百姓关门的声音不小心大了一点。主要是同时关门的人有点多!
知县:“启禀钦差大人,开战了!”
云阳侯一惊,“什么时候开战的?往上报了么?”
“就这两天。也不是什么大规模的战事, 军中已经循例上报了。”
云阳侯看知县轻描淡写的,“你怎么都不当回事啊?”
“钦差大人有所不知。北戎人这次发动战事就是要破坏我们的秋收,估计等不到兵部有所回复, 已经尘埃落定了。在边城这样的战事实算不得什么。有聂大将军和麾下众将,下官和百姓其实都不怎么担心这次战事。”
“那你们担心什么?”云阳侯下了马背。
他也是逮着日头不毒的时候疾驰,日头大的时候在驿馆休息。这才能十二天就抵达了。这事儿争议有点大, 他不敢怠慢。
知县蹙眉,“下官担心影响秋粮收成,尤其是边界线一带的二十几个小村落。大人现下是去县衙坐坐, 还是去驿馆稍歇?”
云阳侯摆手, “不住驿馆, 本官家里在这里有老宅。之前已经派人来收拾过了。”
知县倒不是很惊讶,他打听过了。
“那大人现在......”
“去趟逐北会。你若不忙, 前头带路。”
“不忙、不忙, 下官不忙。”知县把衙门里剩的衙役都带来撑场面了, 衙门都直接关了。
这时节秋收最大, 谁敢为些鸡毛蒜皮的事上衙门击鼓?或者是弄出些刑事、民事案件来?
有那功夫, 都给本官抢收去。
云阳侯看看清净如空城的街道, 看这样子想忙也忙不起来。
“镇北伯夫人是在逐北会吧?”
知县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哦,您说楚夫人是吧。她不在,她带着全城男女老少上边界线附近抢收去了,再过几天就是收秋粮的日子。北戎人打过来,一个不好他们就会蹿过来抢我们的粮食。这会儿楚夫人还在一边抢收,一边带人退敌呢。”
您老是离开边城久了,都不太记得边城的人过的什么日子了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逐北会附近,云阳侯看着门口站了一个独眼龙,另外一个在比划着什么,瞧着像是哑巴。
他失笑道:“这哪找来的天残地缺啊?”
镇北伯夫人是在折子里说她收容了一批残疾。但也不至于摆到门面位置来吧。
知县一本正经道:“大人,这俩已经是剩下的人里相对完整的了,没缺胳膊没断腿的。”
云阳侯拿马鞭指指里头,“那里面的......”
“除了先生和学生,都没他俩完整。平时也不是他俩站在外头,这不其他人都抢收去了么。不但逐北会走空了,街上能干活儿的都去了。衙门里也就就剩下我们几个看家而已。”
云阳侯道:“进去看看。”
那俩站门口的见到知县带着个一看就是大人物的过来,便知道肯定是钦差到了。
独眼龙忙迎了上来,“二位大人安!”
知县点点头,“这是钦差大人!”
“知道,会首临走叮嘱过要好好招待您。她忙完秋收的事就回来了,请您稍等几日。”
云阳侯道:“那你们留下的人,谁是话事人啊?”
“是总管,哑巴进去叫了。您稍等——”
云阳侯蹙眉,还得他稍等?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得他捎等了,出来的是个拄着单拐腿脚不便的。
“我们进去吧,也省得人家再出来了。”
许汉看他们进来了,“有失远迎,怠慢二位大人了。”
“不妨事!”云阳侯看到到处打扫的,都是残疾人。外头两个还真是相对最完整的了。
“你们是楚夫人打哪找出来的啊?”
“启禀大人,这里原是一间破庙。我们就是原来住这庙里的乞丐、流浪汉。蒙会首不弃,收了我们入门。管吃管穿,拿我们当个人看。也让我们做些传递消息之类的事情。”
“那你这个总管是管什么?”
“管内务,管杂事。我们也只能做好这些事,让其他弟兄没有后顾之忧。”
云阳侯正觉得剩下的人怕是没必要见了,就听到近旁传出琅琅的读书声。
他在窗口看了一下,里头有个老先生在教几个孩童读书。锋儿就算是里头年纪最大的了。
穆老先生看到知县,也立即猜出了云阳侯的身份。他交代几个学生读书,然后走了出来。
“敢问可是钦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