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谢穆宁穿戴妥当登车进宫。
车子在宫门前停下,她一身水红色冬裙,外披同色厚披风, 手里握着手炉缓步往里走。
进宫门的时候, 她把手炉递给门将看看。
对方挥手, 让持戟的士兵把路让开。进宫的时间、要走的路线都是规定好的。这些门将也知道什么时候,谁会从这个门经过。再说还有太后宫中的小太监来此迎候着。
谢穆宁一路走到太后宫门前,浑身都走暖和了。
有老嬷嬷上前在她身上轻巧的碰了几下, 确认她身上没带兵刃就带着她往里走,“谢大小姐这一向可好?老奴该恭喜您啊。您能在京城长住,太后娘娘别提多高兴了。”
谢穆宁抿嘴笑笑, “多谢常嬷嬷,我也挺高兴的。”
“能不高兴么?你一过门可就是三品伯夫人了。楚将军可是开国之后头一份的世袭伯爷。”以后谢大小姐的子子孙孙也都是贵族了。
“将军也同我说,皇上爱重至此, 他唯有一心报效。”
说话间进到太后所在的殿宇门口。
这里头是烧着地龙的,谢穆宁把披风脱了下来。
常嬷嬷示意旁边的小宫女上来接了,连同手炉一起拿走。
“走吧, 莫让太后等。”
谢穆宁进到殿内, 看到凤椅上头发花白、华贵威严的太后娘娘便跪了下去,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招招手,“起来, 起来。过来让哀家看看!”
谢穆宁站起来, 走到太后跟前三步的位置。
太后看她还是像上次一样落落大方的, 暗暗点头。
楚元被弹劾的事出来, 一些比较轴的读书人觉得他该克己复礼来守信, 对令他言而无信的谢穆宁可是愤恨得紧。
太学以及各大书院都有这样偏执的人!
要不是金殿上给了楚元一个大节无亏的定论, 那些人搞不好会把矛头直接指向谢穆宁。
其实民间那些老百姓对此是喜闻乐见的, 觉得楚元成亲生子挺好的。
但搁不住话语权千百年来都掌控在读书人手里。得罪谁都别得罪读书人,不然一只只笔杆子非把你骂臭不可。
他们会写话本,编戏本,夸大其词、无中生有。如果不按他们的心意办,就让你很多年后都不得翻身。
另外,贵女圈里以德安郡主为首的一拨人,本来就嫉妒谢穆宁和她们同为闺阁女子,却得了皇上圣旨旌表的殊荣。
贵妇圈里,还有一拨当初对楚元暗暗生出过想法的,也不忿谢穆宁竟能拿下楚元,进而有机会成为当朝最年轻的伯夫人。
这两拨人也很乐意在其间推波助澜,搞臭谢穆宁的名声。最好让皇上将之前把她夸出一朵花来的圣旨都收回,让她沦为天下的笑柄。
当然,楚元肯定会手段百出,不让这些事发生。
但身处漩涡中的谢穆宁能一直安之若素,这个心性就相当不错了。她肯定也不是不知道这背后的厉害。
太后和谢穆宁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
谢穆宁道:“他们那是读书读迂了。臣女才不信从前那些圣人、诸子百家都是这么轴的榆木脑袋。”
太后道:“这种楞种最是麻烦了,就连哀家有时候都被逼得不得不克己复礼。不然《起居注》上就会给哀家重重的记一笔。不过当时被人背后说小话,你不在意么?”
“臣女在意啊。臣女好好一个人,干嘛要平白让他们数落?要不是顾忌楚将军的名声,臣女早把为首的几个收拾了。”
太后感兴趣的道:“那你本来准备怎么收拾?”
谢穆宁露齿一笑,“最气的时候想让人套了麻袋把他们毒打一顿。后来冷静下来就觉得不能这么粗暴。臣女让家将收买了那些个最活跃的文人身边的人,时时刻刻盯着他们。臣女就不信他们一个个时时处处都能克己复礼。到时候抓到他们的把柄,臣女就让人公之于众。”
太后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事儿做得。”她就喜欢谢穆宁这股子睚眦必报的坦白劲儿。
谢穆宁点头,“就兴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随意攻击别人不成?臣女耐性好,慢慢跟他们磨。”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谁知道?
如果真的只是方脑壳就算了。如果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那她就匿名帮忙宣扬一番。
到时候都时过境迁了,更不容易把视线又引回到自己和楚元身上。
太后道;“看来你是真的在意楚元啊。不然,以你的本性肯定是直接省事的拖出来打一顿了事。”
说话间,常嬷嬷进来禀告,“太后,福慧、福成二位公主求见。”
太后失笑,这俩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