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是静怡的夜,长乐殿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梅若华的身子因为雪天忽然急转直下,封少泽却还没见着踪影,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被传到了长乐殿,可他们面对梅若华的病情,永远只有四个字,微臣无能!
李太医是太医院院首,首当其冲,被太后问责,若非是李嬷嬷念着是同姓本家为他说情,早已被盛怒之中的太后拖出去斩了。
太后高座台上,满脸阴沉,带着护甲的手也是紧紧的扣住纯金打造凤椅的扶手,“你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一群废物!”
李嬷嬷连忙劝慰,“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凤体重要……”
太后深深吸了口气,“封少泽还是没找到人吗?”
“回太后的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城中似乎没见到封少泽人影。”
太后眉间褶皱越发的深沉起来,没有看到人,那么……会不会是白月笙故意将人藏了起来?
“华阳王和沁阳王呢?”
李嬷嬷悄然回道:“似乎都不在城中。”
“陆泛舟和蓝烁那两个?”
李嬷嬷道:“这二人还不知道,老奴这就派人去问。”
太后烦躁的扫了一眼跪在下面的太医,忽然就觉得太医院怎么养了这样一批废物,什么时候任何事情,任何人任何病情永远只会说几个字,老臣无能,除了无能还能怎样?这若是以后自己有个什么,这些废物岂不是也是这般眼睁睁的……
想到此处,太后心中越发的烦躁起来,“还不给哀家滚出去!”
一群太医之中,唯有李太医,站起身来,慢慢退了下去,虽然额上早已经沁出了冷汗,好歹还不至于太过失态。
其余太医立即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完全没了所谓国士该有的风度,这太后的脾性,当真也是火爆,与白月川不愧是母子,只是太后经历的多些,考虑的也更多,更能沉得住,白月川却是不管不顾,有恃无恐的。
很快,李嬷嬷回来,道:“似乎是说早上就被皇上派出城去了,现在又封禁了城门,所以现在还没回来。”
太后眉心蹙了蹙,“他们都不在城内……你便去传个消息给阿笙,就说哀家请蓝家夫妇到宫中来叙话,忽染急病,太医也是束手无策,所以要请封先生来一趟,看他如何应对。”
这是变相的要挟人质了。
李嬷嬷没敢多说,忙应了一声,可惜出去不过盏茶功夫,又跑了回来,脸上满是僵硬,“太后,肃亲王……和镇国将军在蓝府叙旧……”
那两个人,是朝廷护国柱石,当真是白月川见了也是要给三分颜面的,谁敢在他们面前拿人?
太后脸色僵硬的几近扭曲,僵了半晌,她直接起身,朝着偏殿走去。
伺候在偏殿的药女立即退到一旁。
太后瞧着床榻之上,枯瘦的不成人形,那双眼睛闭着像是永远也睁不开的梅若华一天,略带着几分沧桑的眼眸之中,闪过沉痛。
“若华……你能听到哀家说话吗?”她轻轻的唤着,并摇了摇梅若华的手,可惜梅若华没有反应。
“若华?”
她又唤了一声,可回应她的只有安静,握在手中的梅若华的手也冰凉的几乎没有温度,连着让太后的心中也是冰冷无比,她忽然有种预感,若华今日……
她浑身一冷,下意识的一僵,沉声道:“去,请李太医过来。”
李嬷嬷忙道:“是。”
李太医在最短的时间内到来,垂首侯在一旁。
太后手中捏着药女准备好的帕子,一边为梅若华擦拭着脸颊和双手,一边问道:“李太医,你告诉哀家,若华是否是过不了今夜了。”
“这……”
太后的动作称得上和蔼而温柔,语速很慢,像是闲话家常一样,“哀家不知道什么毒,什么病,但这孩子,哀家是知道的,自小身子弱,也几次病的起不来,差点便保不住的时候,可无论是哪一次,都不及这次危险……你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大夫,你老实告诉哀家,她到底还有多久时间?”
李太医滞了滞,“王妃所中的毒十分的诡异霸道,若非是有独门的解药,便是老臣等人研制,也需要许久时间,可能还未必对症,再加上,王妃的身子,似乎……原来是那毒性霸道,掩了脉象,如今瞧着,却还有怀孕之状,损耗过大,她本就先天不足……”
李太医说道此处,说不下去了。
太后道:“所以呢?”
“这……”
“说!”
太后沉声低叱了一声,李太医连忙跪倒在地:“请太后恕老臣死罪,沁阳王妃的身子,怕是熬不过一个时辰了……”
整个偏殿静的诡异,太后端坐在床前,半晌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却是将所有的人都吓得不敢动弹。
太后握着梅若华的手,一直没有动,时间似乎禁止了一样,就是素来在太后面前很能说得上话的李嬷嬷,也不敢开口,静静站在一旁低垂着头,深怕说错话犯了忌讳。
许久之后,太后忽然道:“李太医,你有没有办法让若华醒来,一会儿便好。”
“这……”李太医有些为难,却感觉周遭似乎又如追冰窖,立即道:“老臣尽力一试。”
他腿都跪的没了知觉,尽力站起身来,身后的药女立即送上了药箱和针囊,李太医跪在床边,可算穷尽毕生所学,连参片吊气的办法也用到了,只是梅若华早已是强弩之末,又如何能睁得开眼睛?
可李太医却不敢停歇,终于,几番药灸之后,梅若华终于低低叹息了一声,接着,无神的双眸也慢慢张开。
李太医立即退后,太后也顺势坐在了床边上,“若华,你醒了……你怎么样?”
“姑……姑母……”梅若华想笑一下,但浑身无力,连一个笑容都觉得艰难,满脸的灰败,“我……我睡了很久吧……”
“不久,哀家已经让人去请封少泽了,等封少泽来了,你就会好了,你别担心。”
“是吗……”梅若华有气无力的道:“姑母……不管我怎样……你……你不要怪罪别人……我的身子……从生下来的那一日便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