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行军严令禁酒,但因为他并非兵士,如今又刚刚驻营,尚未进入战役的关键时刻,因此,知道他嗜酒如命的曹操便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携带一小盏酒壶进营,稍解酒瘾。唯一三令五申的是,此事不许告知旁人,也不准他饮醉。
郑平不是迂腐之人,也不像会与谁打小报告……那么他盯着自己这一壶酒的理由,就只有——
郭嘉沉痛而郑重地扣住手中的酒,神色间颇有几分视死如归:“要打要骂悉听尊便,唯独此物不可。”
郑平轻笑道:“打骂你有何用,于你不痛不痒。倒不如让你献上‘见面礼’,这才是‘你好我好’。”
郭嘉觉得自己并不好。眼见行军途中的精神寄托岌岌可危,他果断道:“稍等。”
便走出营帐,过了几息回来。
郭嘉的唇瓣上还留着晶莹之色,边缘的弧度透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无赖:“正平要的这件东西已经没了,只能换一样。”
他竟是拎着酒壶出去,直接把酒喝了个精光。
郑平不由失笑,又敛了眉眼,长叹一声:“衡之所以盯着这壶酒,只是在犹豫要不要提醒奉孝——刚才有一只小虫从你半开的壶口中钻了进入……不过以奉孝的豁达开阔,应是不会介意这点小事?”
“……”
郭嘉顿时感觉喉口有些发痒。
又听郑平继续补刀,“之所以向奉孝讨要这壶酒,不过是不想让奉孝饮用加料之物。怎知……奉孝竟如此急不可耐。”
郭嘉已觉得自己的胃有些不好,催生一股昏昏欲吐之感。哪怕知道郑平刚才那番话大概率是骗他的,也无法遏制四处奔走的想象力。
他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为自己坎坷的“前途”神伤。
郑平并不给他神伤的机会,他从怀中取出一节小巧的五管排箫,开始“锯木头”。
错落有致,仿佛劈柴锯木的乐音来回舞动,时而刮头皮,时而刺耳。郭嘉的眸光逐渐趋于呆滞,提着空陶壶的手微微颤抖。
半晌,等这一曲听不出原调的乐音结束,郭嘉腾出手捏揉产生幻想疼痛的耳朵,惊魂未定地询问:“这是何曲?”
郑平放下排箫:“此曲名为‘恫吓’。”
郭嘉:……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