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在那柔软的沙发边坐下,本来就不善话术的他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有什么办法将妻子哄回房间里,便听身侧的人猝不及防又是一句:
“我梦到见榆了。”
“她回来了,怀德,我梦到她回来了,可是她找不着家……我想把她带回来,可是她就是找不着家……”
楚怀德在这十多年间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妻子说她的梦,每一次都是令人悲伤的故事,他抬起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既不忍心一遍遍告诉她真相,也不愿她沉浸在这情绪里,便左右看看,抬眼问道:
“你们这是在忙活什么呢?”
妻子被他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稍稍摈弃了几分伤感,唇边露出笑意来,唯有眼神还沉浸在痛苦里难以自拔,轻声道:
“南星不是非要进娱乐圈么?”
“我听说她要参加的节目就在这两天能在网上看到呢,那孩子跟见榆一样倔,又好强,先前被你骂了一通,就这样跑去国外好几年,也不肯回来看看。”
“怀德,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为什么不能对另一个宽容一些呢?”
她抬眸看着身边的男人,明明语气也是很平静的,像是已经接受了事实,可是那黢黑的眸子里,却带了一点点幽怨,像是在责备什么。
楚怀德听见这话,心中好似被什么扎了一下,他像是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什么,却又囿于父亲和长辈的尊严,无法将那些道出,最终只像是个幼稚的小男孩一样,粗声道:
“我还不是为了她好!你看看咱们这圈子里的人,哪个瞧得起这些卖笑卖唱的戏子!说出去我这老脸往哪里搁……”
但他色厉内荏的嗓门很快就被妻子的注视给压下去,呼吸变了又变,仓促地挪开目光,抬手想要去扯领带,却发现自己早在进门的时候就换上了舒适的居家装,只好摸了摸圆领子,换了个口吻道:
“再说了,南星这脾气比她老子还大,轻易说不得——”
“你看看她这都记恨我几年了?你乐意去看她就看,她现在是翅膀硬了,谁的话都不听了,我楚怀德这么多年没看过谁的脸色,到老了怎么还得在女儿那里伏低做小了?我现在尚且还没让她给我养老,她就这副德性,以后我还敢指望她么?”
“你看她前几年那个拽的,你以为她现在还想想起她姓什么呢……”
“怀德!”女人不赞同地皱着眉头,做出生气的模样瞪他,又看看周围还在鼓捣电脑连接的年轻保姆,过了一会儿,她无奈地出声道:
“南星的脾气还不都是随了你,她打小就是这么个模样,倒是你一把年纪了跟二十来岁的小女儿在这儿冷战,你幼稚不幼稚?”
楚怀德还想要说点什么,但看有外人在,便又端起那副行走在外的老董架子来,没吭声了,任由妻子在旁边温声劝说什么,好一会儿之后,他听不得这软刀子磨耳朵,赶紧指着前边儿大屏幕上的画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