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衡台关,就是草场,再北行一日就到信城。
衡台关荒芜,周遭连个像样的客栈也没有。
景仲一行人晚上自己搭了大帐。
入了夜,天气有些冷,空气中都泛着寒气。
景仲先和澹台简等人在别的帐子议事,画溪先回屋歇息。
议完事他掌灯回来,放下毡帘,眉眼间俱是冷淡之色。
他看到画溪伏在床上,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没有如往常一样站起来迎他,为他更衣。一直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
“李蛮蛮。”景仲拍了拍她的肩膀。
画溪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王上?”
景仲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一层层细密的汗珠子。
这种天气,淌这么密的汗,不当啊。
“怎么了?”景仲坐在床沿,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见异常。
画溪声音都软了下去:“我没事。”
不是没事,只是没法说。
画溪以往例假来的时候也没这么痛过,但许是这个月担惊受怕多了,又日夜照看景仲,所以今中午例假来了之后,她就觉得肚子不舒服。
到了下午,痛意越甚,吃晚膳都没什么气力。
以往只听桃青说来例假痛得要死要活,她自己并未体验过,这回真真儿痛了起来,方知那滋味儿,委实难挨。
如有刀子在小腹里剜来剜去。
痛得刀绞斧削。
“没事儿?”没事会痛得身子都蜷着,直不起来?
景仲道:“究竟哪里不适?我去喊虞碌。”
他转身就走,画溪挣扎起来,喊都喊不住。
没多久,他就把虞碌从被窝里揪了起来。
虞碌听说画溪身子不适,景仲亲自来拿人,他也慌得不行,匆匆穿好衣服就随景仲到帐子里来给画溪看诊了。
他还以为画溪得了什么急症,景仲才会如此着急上火。
待一进帐子,正要问诊,却见画溪双手掩腹,眉头皱起,分明浮起痛苦的神情,脸却红得像螃蟹一样。
“王后……?”虞碌试探性地问:“是不是葵水已至?”
画溪脸红得跟天上的云霞一样,她红着脸点点头。
虞碌深深看了景仲一样。
景仲不以为然,朝他扬了扬头,丝毫不觉得自己闹出来的乌龙难堪,道:“少问废话,快给她把脉开药。”
虞碌不愧是见过世面的神医,当即面不改色地给画溪把脉,一气呵成开了方子,嘱咐道:“王后体质寒凉,积寒身子便容易痛些。最近几日需得好好保暖,不可沾凉的东西。”
言毕,飞快遁走了。
澹台简等人听说画溪身子不适,景仲亲自到帐子里捉了虞碌去,还以为她怎么着了,纷纷披衣起床,在景仲的帐外遇到了开完方子出来的虞碌,忙迎上去:“虞大夫,王后她……怎么样了?是什么病?现在可好了?”
不苟言笑的虞大夫摆摆手:“没事没事,大家都散了吧。”
澹台简道:“怎会没事?我听说是王上亲自去帐子里捉你的……”
言及此处,忽的明白了什么。摊上画溪,什么小病在他眼里不算大病。
也罢也罢,又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景仲行到榻边,坐下。
画溪本坐起来让虞碌看诊,这会儿仰面往榻上一躺,扯了丝巾蒙在红得烫人的脸上。
太丢人了。
因为来葵水而看大夫的,恐怕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
“至于么?”景仲勾了唇角。
画溪脸上无光,双手紧紧扯着丝巾,气鼓鼓道:“以后我还怎么见人?”
“身子疼请大夫看病怎么就没脸见人了?”景仲抬起手臂,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他斟了一杯。
“哪有姑娘家因为这个看大夫的?”
“生病了不舒服就该看大夫,和饿了就该吃饭一样。葵水来了肚子疼也是疼,谁规定葵水疼就和舞刀弄枪的疼不一样?不都是疼吗?”景仲去扯她的面纱:“起来,喝口热水。”
画溪脸红得潮色未褪,像极了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
他看得喉头一滚,该死的,他竟也觉得有些发烫了。
画溪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景仲,看到他双眸也正盯着自己看,顿时羞得又垂下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