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过去,对上小姑娘笑盈盈的脸,她说:“它好小,王上你轻点儿。”
说着,牵着他的手指轻轻触碰那张着嘴引吭而鸣的小脑袋。
毛都没长齐,还是个软乎乎的肉团儿。
景仲心里没来由的一软。
他从来不是什么心软之人,扬手间下了军令,数以万计的人冲在他前面,为他劈斩通往宏图霸业的康庄大道。
这样的人不需要心软。
但偏偏此时,小姑娘柔软的手攥着他的指,碰触到这个软乎乎的东西,他心底偏就软得跟云团一样。
心都是飘起来的,落不到地。
“王上,找个侍卫把它放回窝里,还给它娘亲吧。”画溪也轻轻抚了抚它尚未成型的羽翼。
景仲声音有些许嘶哑:“它身上沾了人气,就算你把它放回窝里,它娘也不会要它。”
画溪眼里顿时浮起一阵失望:“真的吗?”
景仲点点头。
画溪垂着头,看着那雏鸟,问:“那怎么办?就把它扔在外面让它自生自灭吗?”
正是日光最艳的时候,光影忽明忽暗的映在她脸上,景仲竟觉得那浮动的光影和他的心跳声莫名契合。
“带回去,让赫连汝培养着。”
“啊?”画溪抬眸,眼里又是期待又是疑惑:“真、真的可以吗?”
“有何不可?”
景仲招了招手,身后一个侍卫走过来,他道:“拿回去,照看好。”
侍卫看了看画溪手中的鸟儿,满怀疑惑地接了过来。
晚夕回到别院。
画溪服侍景仲用过膳,他就在书房接见澹台简等人。
这是景仲近来养成的习惯,晚上用过晚膳后再议事。
画溪知道他们谈论的事情都是关乎柔丹乃至当今列国格局的大事,她不便相扰,便老老实实守在外面。
今日她惦记着给景仲找小曲儿班,安排好书房,她就出到外间让侍卫去将城里会唱《忆故人》的姑娘请来。
过了足足两个时辰,澹台简一行人方才离去。
诸事准备已毕,不枉他们在江丘部署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如今他们终于将江丘的粮食言茶和布匹生意都握在自己手里。
现在只等江丘国君主动与柔丹联络。
事已至此,景仲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澹台简他们离开之后,侍卫来扶景仲回房。
景仲扫了一周,不见那个蠢东西。他眉心一皱,问:“王后呢?”
正说这话,就听到廊外传来她的声音:“我家主子喜静,你们轻些,别弄出动静。”
话音方落,就看到那个蠢东西身后跟了五六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一行人袅袅娜娜朝他走来。
“主子。”画溪见他站在门外,忙快步走了过去,双手将他扶着:“怎么站在门外呢?还穿这么单薄。”
姑娘们是戏班子里的姑娘,个个生得美艳娇柔,宽腰带箍得柳腰细若无骨。
姑娘们靠卖艺维生,走南闯北见识不可说不广。饶是如此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丰神俊朗的男子,顿时媚眼四飞。
身如浮萍,当然想攀着一条枝儿栖息下来。
不是没动心思。
但景仲目光朝她们淡淡扫过去,眼中的威严和仪度又让她们望而却步。
“你从哪里找的什么人来?”景仲目光从她们脸上一闪而过,又落到她的脸上。
画溪盯着他那双幽暗深邃的眉眼。
“唱小曲儿的呀。”画溪道:“她们的成名作就是《忆故人》。”
《忆故人》?
景仲的脑海中响起了熟悉的调调,脸色一时青一时白有些难看。
画溪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说:“我听说你喜欢《忆故人》,所以请来戏班子热闹热闹。最近闷久了,你眉心儿都皱着的。”
软乎乎的话说得他心尖又是一软。
他道:“现在不喜欢了。”
顿了顿,又道:“来一曲《今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