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一挥,那可怜巴巴的小老鼠就从房梁上坠了下来。
他走过去揪起老鼠的尾巴,若有所思地朝毡帘望了一眼。
听到帘子那边画溪已经梳洗完了,她吹灭灯烛,拉起被子躺上床。
刚刚躺下,忽然听到塌下传来什么声音。
她疑惑起身,重新掌了灯,摸索着穿鞋。鞋子里却有个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往地上一瞧,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没忍住,尖叫起来。
黑暗中景仲听到她的尖叫声,唇角都弯了一下。
他慢腾腾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披上外套,打起帘子倚在门框,皱着眉懒懒问:“怎么了?”
画溪吓晕了,听到他的声音,什么也顾不得,赤着脚朝他跑过去,抱着他的臂弯,小声啜泣道:“有老鼠。”
呵,还以为她长能耐了,还是怕这些东西啊。
景仲瞥了她一眼:“你怕?”
画溪泪珠儿簌簌直落,躲在他身后,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袖,轻轻咬着唇,眼睫害怕得一直在颤抖。
她唇齿哆嗦,点了点头。
景仲掌着灯走过去,掌中暗暗用力,将那可怜的小老鼠催到床下。
他扫了一眼,说:“哪里?”
画溪指着床边她放鞋的地方:“就在我鞋上。”
“没有。”景仲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跑你床下了。”
画溪闻言,吓得泪珠儿掉得更欢了。
“睡了。”景仲随意扯了扯披着的外袍,就要回屋。
画溪站在隔门那儿,不敢动。
那只老鼠钻到了她床下,她哪敢再躺在那张床上。
“怎么?打算杵在那儿过夜?”景仲不满地问。
画溪窘迫地把脚趾蜷成一团,抬眼看向景仲。
眼泪汪汪,原本就干净的眸子越发水涔涔,在幽暗的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委屈巴巴的样子看上去可怜极了。
景仲揉了揉眉心,不耐烦地说:“麻烦,怕被老鼠啃了吃了就过来。”
画溪为难了一瞬,但仅仅是一瞬。
她和景仲同床共枕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害臊早就害完了。
她转身从床上捞起枕头被子,踟蹰地走向外间。
景仲背过身,眼角眉梢都藏着奸计得逞的笑。
画溪哭得鼻头通红,她吸了吸鼻子,弯腰收拾床铺。
手脚麻利铺好床后,她走到景仲面前,小声说:“王上,床铺好了。”
景仲走到床边,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翻身上床,拉过被子搭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画溪见他躺好之后,这才从床尾绕进去,和他并肩躺下。
画溪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眠。
时隔半年再度和景仲躺在一张床上,她心里乱得厉害。
既有害怕,也有疑惑。
怕是长久以来对景仲固有的印象,疑惑则是因为他有点太过反常。
这么久画溪从来不敢想万一被与景仲再度重逢会是什么场景。
毕竟在此之前,她以为景仲一定会亲手拧断她的脖子。
景仲没有欺负过她,他处处保护自己。
画溪又轻轻吸了吸鼻子,裹紧被子,憨憨地睡了。
景仲皱着眉,侧过脸看着睡梦中的画溪。
——还是以前那副德性,晚上睡觉眉头都是皱着的。
看得他想找个熨斗给她熨平了。
“王上……”她小声啜泣着。
景仲面无表情地听着她梦中的嘤咛,难道把她吓得太狠,做梦都梦见老鼠了?
就这点儿胆量,还敢策划悄悄逃跑。
想到这,景仲不禁恨得牙痒痒。
“王上快跑,快跑……”她声音细细软软的,低声呢喃时含着涔涔缱绻的水汽。
银豆儿从她眼角漫出,滚过雪白细嫩的香腮,淌在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