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仲垂眼看着她的眉眼,视线下移,扫过她的身子,又落回脸上,眉一挑:“怎么?让你喊孤好哥哥,你还亏了?”
难道我还赚了吗?画溪腹诽。
她温顺地坐在那里,和景仲对视半晌——良久,才开口:“好哥哥……”
声音干涩。
景仲不怎么满意:“从容就义?”
他回握住她的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顺着她的胳膊,沿着肩,勾住她的后脑勺,把人往前一带。两人顿时脸对着脸,眼对着脸,呼吸相闻。
“重新喊。”一阵清雅气息从她身体飘出,使他心情愉悦,唇角弯得深深。
画溪被他带得向前倾,侧腰自然而然勾勒出柔和的曲线。身子软软伏着,在他饶有兴味的凝睇下,喉头嗫嗫嚅嚅,良久才弯起嘴角,学着林子里那女子的声音,甜声甜语,捏着嗓子喊他:“好哥哥……”
“哈哈哈。”景仲眉眼都笑开了。
这都什么特殊癖好?
画溪囧得双颊绯红:“王上,衣裳……”
话未说完,景仲冰凉的手捂住了画溪的唇,然后他竖起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
画溪顿时警醒起来。
景仲手指抹过她的唇瓣,沿着轮廓一扫而过,凑在他耳畔压低声音说:“别出声,外面有人。”
画溪心揪紧了。
片刻后,果真有五六个人黑衣人破窗而入。
“你们是什么人?”景仲咳嗽不停。
黑衣人“嘿然”一笑:“王上,我等无意冒犯。你只要把公主给我,我们就乖乖退出去。”
画溪脸都白了,紧紧靠着景仲。
景仲看了画溪一眼,沉声问:“你要孤的王后?”
“没错,就是她。”黑衣人道:“我们从大邯跟了一路,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想要,你就自己过来拿。”景仲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见惊慌,也没有愤怒。
黑衣人迟疑了下,压轻步子小心翼翼地靠近。
画溪缩脚向后退。
“公主,过来吧,我们带你回去。”黑衣人对画溪说。
画溪双手紧紧捏着斗篷的白狐沿,心里发紧。这些人根本不是冲她来的,大邯肯拼到景仲跟前来找她的人不会不知道她是假公主。黑衣人分明披着大邯的皮。她摇摇头,扯了扯景仲的衣袖:“王上,他们不是大邯人。”
景仲唇角一勾,手一挥,挂在墙上的剑不知什么时候飞去他的手中。
寒光掠过,一颗裹着黑布的人头落地,朝前一直滚到画溪脚边。罩面的黑布在滚动中脱落,露出圆瞪的双眼,失去生机的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瞪向画溪。
画溪全身开始发抖,眼泪止不住簌簌而落,遇袭和看到血淋淋的人头,双重恐惧铺天盖地袭来。
斜里突然伸出只手,画溪只觉眼前一黑,景仲捂着她的眼,将人带进怀里,耳畔传来景仲冰冷的声音:“闭眼,别看。”
画溪身子一僵,木讷地窝在他肩头,浑浑噩噩地抓紧他衣袖,胡乱点了两下头。
她听到黑衣人涌上来的脚步声,景仲一臂搂着他,身子没怎么动,右手握着的利刃,刀芒破开空气,发出短暂而清晰的风啸。然后她听到什么东西乒乒乓乓落地,在木质地板上滚来滚去。
很快,屋里的打斗声就停了下来。
外头脚步声渐盛,温青大惊失色:“王上,有刺客。”
温青领着侍卫浩浩荡荡地来,看到一地分开的人头和身子,一时呆住。
“属下护驾不利,请王上责罚。”
景仲瞥了眼怀里抖得跟鹌鹑一样的人,扯起嘴角略笑了下,摆摆手:“收拾了。”
温青立马带人收拾寝殿,很快尸体便被扔了出去,每个犄角旮旯的血都被清扫得一干二净。
但空气里的血腥味儿,还是熏得画溪头发晕。
“孤的怀里可还舒服?”景仲沙哑开口。
画溪身子僵了僵,松开他的衣袖,想起刚才脚下的那颗人头,不敢回头,抬起眸子,泪水涟涟地望向景仲:“王上……”
景仲撩起眼皮扫了画溪一眼,她六神无主,眼神都是空洞的:“害怕?”
画溪僵硬地点了下头。
“怕什么?”
目光下移,瞥到景仲手上的血,呼吸又是一窒。她收回视线,咬了下唇,一本正经地说:“怕死。”
“哈哈哈。”景仲大笑,视线落在她的雪腮上,两颊沾了泪,晶莹剔透,比东海水晶还亮。他的手覆盖到她脸上,漫不经心抹着她脸上的泪,道:“别怕,孤还要留着你死后陪葬护陵,怎么舍得你这么早就死了。”
画溪微怔,心里隐约有丝不敢相信,她抬起脸看向景仲,说:“真的吗?”
景仲唇角又是莫名一笑,才握住画溪的手腕。他的手很凉,扯着她往殿外走去。寝殿是九尺台最高的宫殿,出门便望见远处的国都城池,银装素裹。大地茫茫一片,景仲对着湛蓝长空吹了声短哨,一个墨点遥遥飞来,不过眨眼之间,它越来越近,飞过九尺山最高的山巅,矫健强劲的双翅破开长空,几乎与流云擦肩而过。到近殿上空,它一个俯冲笔直向下,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朝景仲飞来。
景仲抓着画溪的手高高举起,那东西一声长啸,径直冲向她的小臂,遒劲的双爪扣着她的躯体,稳稳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