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曾姑娘吧。”顾云真明知故问地看着曾雅叹道。
她还不解气,微微一笑,不咸不淡地又道:“原来这是贵府的下人啊。”
“曾姑娘,这不会是你贴身服侍的奴婢吧?”
不待对方回答,顾云真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曾姑娘,心慈是好事,可这过分的心慈手软,连奴婢也管教不好,指不定哪日就给贵府招来大祸!”
顾云真站得笔直,犹如一丛空谷幽兰,声音不轻不重,却让周围的那些公子姑娘都能恰好听到。
温婉的嗓音别有一股外柔内刚的力量。
曾雅的脸上火辣辣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这一瞬,她感觉周围所有人似乎都在看着自己,他们的目光像刀子似的扎在她脸上,似揣测,似嘲讽,似狐疑,似质疑……
对于曾雅来说,这些目光比韦娇娘粗鲁的斥骂声还令她难受。
曾雅的眼神中掠过一道阴鸷的光芒。
从前这位顾大姑娘不显山不露水的,总是温温柔柔,自己只知顾家有二姑娘和三姑娘,倒是轻忽这位大姑娘了。
曾雅在最初的混乱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露出懊恼的表情,咬了咬下唇,歉然道:“顾大姑娘,我已经让招娣下跪给你们认错了,你们若还觉得不够,我再罚她掌嘴可好?”
她一副温婉而又隐忍的做派,把问题反抛给了顾云真,把自己摆在了弱势。
话说到了这份上,若顾云真还不肯罢休,那就是顾云真非要罚李招娣,是顾云真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
尤其这里可是皇家行宫,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跪在地上的李招娣吓到了,脸色泛白,惶惶不安。
她虽然进曾府不久,却也知道曾府规矩森严,曾有下人犯了规矩,被重重地掌掴了五十下,被打得鼻青脸肿,甚至还被打掉了一颗牙。
李招娣害怕地说道:“姑娘饶命,奴婢没有撒谎……”
“啪!”
一个青衣丫鬟大步上前,重重地一掌甩在了李招娣的脸上,也打掉了她剩下没说完的话。
李招娣的脸上迅速浮起一个鲜红的掌印,脸颊也肿了起来。
李招娣懵了。
曾雅简直要疯了,对着韦娇娘脱口斥道:“韦娇娘,你怎么打人?!”
刚刚那个掌掴李招娣的青衣丫鬟正是韦娇娘的丫鬟。
“哈!”韦娇娘发出一阵轻蔑的嗤笑,反问道,“曾姑娘,不是你让我们打的吗?!”
“……”曾雅一时哑口无言,脸色中透着一抹青色,差点没丢掉手里的团扇。
人与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能做的事自然也不同,顾云真家里只有寡母,她不可以咄咄逼人,但韦娇娘可以。
韦娇娘下巴微抬,似笑非笑地望着曾雅,一脸的有恃无恐。
不过是一个曾家的下人而已,又出言无状,她打了就打了,还能怎么样!
厉害了!路芩差点没笑出来,按捺着给韦娇娘鼓掌的冲动。
李招娣捂着红肿的脸,发丝凌乱,讷讷道:“奴婢真的……”
那青衣丫鬟高高地抬起了手,李招娣立刻闭上了嘴,身子就控制不住地瑟瑟发起抖来。
韦娇娘呵呵笑了声,顾云真似笑非笑地盯着曾雅。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着曾雅。
曾雅心里五味杂陈,各种滋味混在一起,滚了又滚,衡量着利害,好一会儿,她咬牙道:“招娣,你退下吧。”
李招娣不想退下,她还有很多话想说,恨不得让这里的人都知道二丫那段不堪的过去。
可是……
她怯怯地又朝那青衣丫鬟看了一眼,身子又抖了抖,只觉得左脸被打得又麻又疼,口中一片咸腥味。
她若是再说下去,也只会再挨巴掌而已,曾雅根本就保不住她。
李招娣捂着脸站起身来,垂着头,默默地走了。
走出几丈外,李招娣忍不住就回头朝坐在长椅上的顾燕飞望了一眼,眼神怨毒。
曾雅也同样在看顾燕飞,纤细的食指在团扇的扇柄上反复摩挲着。
顾燕飞的面容依然很平静,从李招娣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曾失态过,一直是这副样子,云淡风轻,透着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从容镇定,让人看不透,摸不透。
李招娣被曾家的婆子推了一把,不敢再停留,赶紧走了。
其他人根本就不在意李招娣的去或留,他们的注意力都投在了顾燕飞与曾雅身上。
曾雅暗暗地咬了咬牙齿,眼眸阴晴不定,客客气气地对顾燕飞说道:“顾二姑娘,都是我家的下人无礼了。”
旁边的唐瑾云以及其他几个世家女全都表情复杂地盯着曾雅,目光灼灼。
她们都很想问曾雅,她家这个叫招娣的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